“你他娘才放屁!”总将作本来就是匠人出身,娶了个少奋斗十年的老婆,但没有好好多读点书,血冲上头也能骂。
褐老四挺身冲上,几乎跟总将作鼻子对鼻子,一脚蹬出三尺尘,“要不是我们兰造劝着,早就只剩一地的乌龟王八壳了!娘的,挑唆?是有人挑唆,不过,是不想让我们北联造如期交工,自己又只会说大话的,红眼倒霉鬼。”
役营大监不知从哪儿蹿出来,一手推开褐老四的肩,“敢对将作大人动粗,想造反啊?”
泊三的速度也快,揪住大监的脖领,冷笑,“都是你这位大人惹出的祸,杀人不怕偿命,又要动上手了。怎么?无法无天!天子脚下,你可别说自己就是王法!”
看自己这边不输阵,兰生兴致不错,优雅挑了杯子抿茶。
啪!一只三彩茶碗在几个脸红脖子粗的人身边,打开脆花。
“行了!”看着低眉喝茶的兰生,安鹄心里更卷了大火,摔杯子解气,“吵什么吵?你们统统给我滚出去!”
木林,泊三,褐四立刻看向兰生,见她点头,这才跟着铁哥管宏走了出去。
安鹄阴鹜地瞅着仍不情愿离开的总将作和役营大监,想自己还不如兰生有面子。她的人,没有无能的,但皆看她,她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而他的官,个个饭桶似的,还主见特别多。
“要我亲自下座送你们吗?”他头疼死了。
帝都外,民众闹事的硝烟味已烧成了火,星星点点,扑灭了这里,那里又燃,天天紧急军情火烧火燎。昏君无用,又疑心病重,用着他,却也不像从前,以大学士阁来压制他,他还得巩固自己的势力。因此,已经忙得没时间睡觉,新都这块破地竟还能生出大事。十万人的罢工,先动手先杀人的,都是他们当官的,役工只在合理范围内抵抗防御,不能以造反论,还有根有据,用他相阁制定的法令来请愿。这样的形式闻所未闻,他想不管不顾地镇压,三万兵却不能真动,其他的军镇又实在没余力顾上这头。
耗了一晚上,安鹄没了耐心,想要赶快解决这事。纵然,他也和总将作一样,怀疑兰生在大罢工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但他更清楚,怀疑没用,反而兰生才是平息这场冲突的最大可能。和工人同食同住,工地上没见她一个孕妇偷懒,大热的天皮肤晒得发红,还坚持亲自指导和督工,凡有不公不平,必为之出头,福利奖励样样力争到底,对于女人和孩子的事更是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连总将作都差点让她打了。这样的一个女子,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拥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樊圻匆匆而入,他的夫人来送饭,驸马庭震倒是大方允他暂歇。
夫妻两人感情甚笃,已不是稀罕事,但心情糟糕的安鹄语气好不了,“樊大人吃饱了?可以说正事了吧。”
樊圻笑了笑,“少相,也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役工代表愿意放宽条件,只要撤换役营大监和涉案的监工们,也同意由相阁任命的监察使进行内部调查和惩处,再将各家慰问金增加到二百两银子,并另外给予死者妻儿良田百亩的补偿。如果少相能同意,明日就恢复上工。”
良久不曾开口的庭震,沉思之后点了点头,“的确算是让步。杀人偿命,就要将役营大监脑袋摘了,这么大的要求,我们作不了主,势必惊动圣上。偏偏是这节骨眼上,弄个不好,我们都会遭殃。而如果僵持,迟早也传到上面去。安少相,我看可以了。”
安鹄的目光从樊圻移到兰生,“这是你的主意?”争取福利,多剥税金,是兰生的金字招牌。
“不敢骗少相大人,确实是我的提议。人已死,而官大人的命可不是那么好赔出来的,所以我让死者家属和伤者多为自己考虑,他们同意放低诉求,不过,相对的,金银上的赔偿就要多得些。家中主要的劳动力没有了,老老小小的,却还有很长的日子要过。”兰生淡道。
安鹄眯眼,“你既已向他们提议,为何不早同我们说?”他很难相信,她没有捣乱的心思。
“他们只说考虑,并未立即答应我,毕竟这提议自私,还偏帮了朝廷。”兰生撇笑,眼里凉冷,不怕说自己的坏话,“而且,我要先跟少相大人说了,怕你误会我另有图谋。只是大人胸有成竹,我却着急得要命。虽然北联造手底下两万役只是歇工,没有跟着罢工,可仍然无法上工地。竞技场还有最后一点尾工要赶,虽然是尾工,完不成就不能投入使用,让我怎么跟皇上交待?客人可差不多都到齐了。”
安鹄再看庭震,“驸马爷觉得可以接受?”
“若是能用银子解决,多点少点就不必太计较。我们都清楚皇上最在意什么,此事再拖下去,恐怕也瞒不住了,还是赶紧处理好。”庭震道,又问在场另一个不吭气的人,“欧阳造主认为呢?”
欧阳阙两手扶额,茶几上摊着一本书,却对庭震的问话毫无反应。
众人仔细一看,居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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