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乐奔跑在屋顶上,感受着接近傍晚的暖风吹拂在脸上。周边的一切都在飞速的倒退着,随着他不断奔跑,他对轻功的掌握越发熟练,精纯温和的内力在他双足中流转,只是一踏,韩乐便跨过一栋低矮的平房,站在了闹市之上。
屋檐下,是来来往往的人群。他的影子就盖在那些人身上,有的人似乎发现了他,却又习以为常。毕竟,他们已经见识过太多次陈独从头顶掠过的场景,看到韩乐甚至有种不过如此,腻味厌倦的感觉了。
于是,街边卖胭脂的摊贩懒洋洋的朝韩乐招了招手,又去招揽那些婀娜多姿的少妇去了。青龙帮的人靠在酒楼的柱子上,眯着眼睛盯上韩乐,手中捧着酒杯,神情莫名。有乡绅坐着轿子经过,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又随即放下。
韩乐感受到这些人的目光,有些不自在。所以他并未停留,再次施展轻功从左边横跨至街道另一边的酒楼之上,一个鹞子翻身便消失在街道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孙大文此时就站在自己的铺子里。他的脸上隐隐有些担忧的神色。最近几日,整个县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他只是一个小人物,却有着敏锐的嗅觉。人人都说他是靠着自己的弟弟才与黄家搭上关系,可他最终能够成为黄家的一条臂膀,绝不是靠着他那习武成痴的弟弟和一个黄家不受重视的女儿能够做到的。
孙大文漫不经心的拨弄着手中的算盘。先是一帮难民落户在县不远的凉山上,再是裴山诡异的死亡,事情发展到现在,他却不曾见过裴长河站出来过。他可是整个县的霸主,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孙大文又回想起昨夜黄万俦来到自己铺子,吩咐自己派人围剿李寻山时焦急的神情。李寻山这个在此地活了还算挺久的知县,仿佛掌握了黄家什么了不起的把柄,他昨夜也见到了李寻山手中的两把刀是如何的凶悍可怕,所以他臃肿肥胖的身躯可得继续往黄家的羽翼下面挤挤,否则会惹来杀身之祸。
门帘突然被掀开,孙小武赤裸着上身从后院走入店铺之中。他瞧见孙大文脸上隐隐的担忧,不由得嗤笑:“哥,你整日愁眉苦脸,难道是怕李寻山那个愚蠢的知县不成?”
“你觉得他愚蠢?”
“那是当然。”孙小武哈哈笑道:“他来到县也有不少时日,别说裴家和黄家,那些大大小小的乡绅,又有谁把他当回事情过?”
“真若如此便好了。”孙大文颇有些漫不经心的喃喃自语:“可若他真没本事,为什么到现在都不死?”
“黄家不是发话了么,甭管死了多少人,也不在乎付出多少,他们只要李寻山的人头。”孙小武用白布擦了擦身上的汗水道:“咱们就老老实实的听他们的话就好。”
“李寻山又岂是那么好杀的?”孙大文叹息道:“他不经意间已经收拢了一些人,不说那个持刀的年轻人,光是凉山上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民就足够让人担忧的。我可听说,那些流民的头头唯李寻山马首是瞻,今后恐怕是个大隐患。”
“要我说,那帮流民就应该赶紧赶走,真不知道裴家和青龙帮是怎么想的,竟然让他们在凉山上扎根。”
“噤声!”孙大文抬起头来瞪了一眼。
孙小武却显得不以为意,只是嗤笑一声道:“哥,你不觉得裴长河已经日暮西山吗?他可很久都没有露面了,我不止一次听说他改信了佛教,整日念经吃斋。”
“你听谁说的?”孙大文道:“不要乱说话,省得被青龙帮听到。”
“我那婆娘告诉我,青龙帮的高昌好多次出入黄家,要我看啊,等黄家杀了李寻山,或许就能成为县新的霸主!”
孙大文皱了皱眉,他的心底有许多顾虑和猜测,回忆起自己曾经瞧见过裴长河那魁梧霸道的身躯和他那凶恶狠辣的手段,便不免心中胆寒。即使裴长河日暮西山,也不是他们兄弟二人能够撼动的。
“放心吧哥,等黄家在江湖上找到高手对付陈独,再和青龙帮搭上关系,我们的好日子便也到了。”
“真要如此,那便好了。”
二人正说这话,门外却突然传来喊话的声音。只听铺子外面那人用响亮的声音喊道:“咳咳,孙家兄弟,你二人意图谋害朝廷官员,现在证据确凿,跟我走一趟吧!”
孙小武闻言已经掀开帘子冲了出去,孙大文紧锁眉头站在铺子内,口中喃喃自语:“李寻山真敢抓我?”
屋外,孙小武身形一闪而出。他瞧着铺子门口腰间挎刀,一只手搭在刀柄上的韩乐,眯起眼睛道:“你就是韩乐?”
“你是孙大文,还是孙小武?”韩乐反问。
“正是你孙小武爷爷!”
“昨夜你们暗中指派黑衣人意图杀害知县大人,这件事情已经调查清楚,我劝你最好不要抵抗,老实的随我去县衙一趟。”
“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黄。。。。。。”
“别说那么多废话,”韩乐摆摆手不耐烦道:“要么乖乖束手就擒,要么我就以拘捕的名义杀了你。”说话间,他已经稍稍拔刀出鞘。韩乐昨夜才杀了个痛快,又掌握了一门凶戾辛辣的刀法,此时开口便有浓郁的杀意冒出来。
孙小武也是习武之人,更是性格暴躁,此时韩乐话音刚落,他便踏步冲拳,同时右手朝身后一掏,现出一把短斧来!
“小武,住手!”孙大文此时推开门出来,脸色慌张。他在铺子里便有了主意,只要乖乖跟着韩乐回去,黄家肯定会想办法弄他们出来,可此时孙小武若是出手,事情就难以善了了。
孙小武并未理会,他压根便瞧不起眼前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捕快。只见他左拳轰出一瞬便立刻收回,同时右手短斧横斩,势若惊雷!
韩乐眼睛微眯,眼神之中全是浓烈到化不开的杀意。他立刻拔刀出鞘,非金非铁的盟主刀发出古怪的嗡鸣。刀身震动,他脚下一错,施展轻功瞬间便欺近了孙小武,同时辛辣凶狠的刀法如一把折扇般铺陈开来,招式好似一座险峰般颠簸急转,让人难以捉摸,却又招招逼向要害。
“这是什么刀法!”孙小武大吃一惊,他自认武功不错,也算颇有见识,可却从未见过如此凶恶极速的刀法,昏暗的漆黑刀光闪烁,竟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好在孙小武对敌经验丰富,眼见着刀光袭来,他双足旋转,整个人如炮弹般朝后方后撤。他轻功不错,这一退尚未站稳,便又是一脚踏在石板铺就的道路上,身形怪异的停顿,随即竟是再一次朝招式已老的韩乐冲了上来。
孙小武所使的斧法名叫三十六路狂雷斧法,在江湖上倒是小有名气,此时他身形生硬的转折,手中威风赫赫的短斧也如雷霆便劈落下来!
他斧中夹杂内力,这一下力道无比沉重,光是重量便能够将人砸死,更遑论他手臂上附带的力量了。韩乐站在原地未动,犹豫了片刻后竟是收刀入鞘,随后稍稍蹲伏身子。
孙小武如同发狂的犀牛冲撞而来。人在半途,他突然觉得周围空气滞涩,面对站立不动的韩乐竟是生出避无可避之感。只是他体内内力一催,再加上施展的是狂雷斧法当中的霸道果敢的招式,这种感觉转瞬即逝,斧头已经劈向韩乐的头颅。
韩乐也在这一瞬,重新拔出了刀!
刀斧相撞,发出怪异刺耳的闷响。韩乐与孙小武同时倒退出去,二人口中竟是都夹杂鲜血。街道上,行人避退,二人隔着几丈的距离遥遥对视,随后用力擦掉了嘴角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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