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下,女子青箬笠,绿蓑衣,手挽着菜篮子离开闹市,若是有士子在场,定会点评说:今若有幸桃花青垂,斜风细雨不须归!指不定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被写进哪个风流子的花间集。
苏眉是罕见的美女子,若顶着张沉鱼落雁的美貌招摇过市,太容易引起登徒子的觊觎之心,故不得不披蓑戴帽,这不?洗一锅菜的功夫,就有登徒子跟上宅门了。苏眉虽柔软,却不软弱,她从灶房拿出菜刀,准备冲进庭院与登徒子一教高下:“这里没有多余的饭菜,快滚!否则杀了你再报官!”
庭院咣当一声,石头桌上的杯具尽碎,她推开门后,仍是被吓得脸色惨白,眼前的男人混身血迹斑斑,胸口处血肉模糊,就像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似的,男人呢喃道:“想报官?那我得再教你两招。”说罢,他瘸着腿走进大堂,将堂内物件稀里哗啦一顿打砸,转身说道:“这样才有人信你嘛,嗯?还想报官么?”
苏眉看着厅堂一盏茶功夫不到就变得一片狼藉,瞬间被唬住了,发怒?眼前男人眼如鹰隼,凶相毕露,一身血性显然不是能吓走的货色,砍人?她平日里连鸡都不敢杀,更别说砍死一个活生生的壮年男人了。正当她思考时,男人用尽最后一点力气走到她面前,好似嘀咕着:我睡一晚就走。随后便砰然倒地,彻底没了意识。
一夜冷雨过后,苏眉早早戴上蓑帽去集市寻找药铺,药铺大夫看苏眉是女儿身,难免忍不住忽悠她买一些有强身健体之效的药丸子,其实苏眉也都知道这大夫的话半假半真,但总归卖的都是些吃不死人且能治伤的药,最多坑她些银子,俗话说要么人吃亏要么钱吃亏,此等人命关天的大事,苏眉还是更希望只有钱吃亏为好。
男子一觉睡到响午,起床那瞬间浑身酸疼不自在,后来发现胸口几处伤口已经被包扎妥当,衣物与周身血迹显然都被人细心擦拭过,他不禁挠头纳闷道:“狗日的,我这是误打误撞,闯进观音菩萨家了?”
街道潮湿,苏眉小跳着步子拎着药回家,却发现男子不在床上,仔细一听,旁边灶房有劈里啪啦的烈火声,打开门后看见男子在厨房生炊,她横眉道:“你伤还没好!”男子看了眼苏眉,不但没放下手上柴火,反而挑眉调戏:“哟,昨儿天怎么不拿菜刀砍死我?”
苏眉见这男人不领好,走上去一把夺过柴火,咬牙切齿说了句:“真该砍死你!”此话自然是假话,她不想让活生生的人在她眼皮子底下死去,怕良心过意不去,怕晚上梦见满脸惨白的鬼魂来斥责自己。
“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
“老子叫杨戏龙,平日爱做些谋财害命的勾当,大财统统散尽,小钱留给自家弟兄,小富即安嘛。”
苏眉惊诧道:
“你就是在江城那个人云亦云的混账东西杨戏龙?”
杨戏龙咧嘴一笑:
“我就是在江城翻江倒海除暴安良的那个杨戏龙!”
苏眉见杨戏龙嘴脸得意,委实是看不下去,捧腹大笑道:“你也不臊皮?”杨戏龙并不觉得难堪,甩手反问:“那你又是干什么的?”
苏眉气势弱了许多:“我?我是红牌楼的歌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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