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博德和萧文生有过几面之缘,甘宪华第一次和萧文生相见,他三十岁左右,中等身材,戴着眼镜,文质彬彬,一看便是技术人员的模样。萧文生问候乔博德之后,握住甘宪华的手,“你是中国冶金科学院博士生,不管进几大钢铁企业或者进大学,都是轻而易举,怎了来了我们北方钢铁呢?”
甘宪华愣了愣,笑着回答说:“我毕业的时候,和李总一番交流,北方钢铁尽管是一家民营企业,刚刚改制,但非常有理想和愿景,所以来了北方钢铁。”
萧文生淡淡地笑着说:“李总说,你读书的时候,在全球知名期刊上发表了几十篇冶金论文。”
甘宪华有些得意又故意谦虚地说:“李总过奖了,我差不多在SCI期刊上发表了40多篇冶金类论文。”
萧文生盯着他,冷笑着说:“我听说,中国论文一大抄,不然,发表了这么多论文,怎么钢铁水平仍然落后人家几十年上百年了。”
甘宪华有些挂不住了,“这是中国整体水平落后,我也是看重了北方钢铁有成为全球一流钢铁的雄心和抱负选择了北方钢铁。”
萧文生依然冷笑地说:“我一个朋友送给我一把宝刀,有次和俄罗斯军人比试,我一刀斩断了俄罗斯军刀,它没一点崩口和卷刃。他说,打造这柄宝刀的师傅炼了十次钢、打造99次而成,你怎么能说中国钢铁水平落后人家几十年上百年呢。”
甘宪华不服气地说:“这种是手工艺人,不能代表整体钢铁水平。”
李红旗懂了,萧文生故意刺激甘宪华,触怒他的耻辱感,从而激发他的斗志,他笑着打圆场说:“萧先生,我们陪你去参观一下克莱夫钢铁吧。”
萧文生点点头,在李红旗、乔博德和甘宪华的陪同下前往二厂、三厂和四厂参观。这三个工厂是北方钢铁和克莱夫钢铁合作的工厂,除了少数技术人员是克莱夫钢铁的技术人员,管理人员、车间工人和大多数技术人员是北方钢铁的工人。但到了一厂,除了工人,全是克莱夫钢铁派来的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门口有几个黑人保安。
李红旗指着一厂的门口,恨恨地说:“这些法国佬,进出门都要刷卡,我要进去,都要提前预约,进去了,也要经过安检,不许携带任何电子设备,全程都有他们的人跟着。”
萧文生笑了笑,“咱们中国人以背书苦学著称,也是盗版专家,他们自然要防着咱们了,他们的设备,总会有一些标识,只要有卖家,咱们都能买来。”
李红旗非常愤怒地说:“他们从法国进来的炼钢炉,型号规格全部去掉了,除了一个参数表盘,什么也看不了。”
萧文生淡淡地说:“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咱们天天跟着他们,不怕他们没有信息流出来。”
李红旗苦笑着说:“我从大学招聘了几十个大学生假装工人派了进去,但他们不叫带录音机和纸张,全靠他们的记忆,一个人一天尽管能记下一些数据,但好像没太大用途。”停了停,“我也和收他们废钢废料的师傅说了,他们的废料进了废品站,立即给我留着,我们收了几十吨废料,没任何信息。”
萧文生冷笑着说:“中国专利法规定,发明专利的权限是二十年,实用新型和外观设计专利权限是十年,他们有一点技术,想吃一辈子吗?”
甘宪华终于懂了萧文生的良苦用心,惭愧地说:“萧先生,我已经邀请了几个师兄学弟来北方钢铁,在他们的帮助下,我们再多收集一些数据,或许能攻克他们的技术难点。”
萧文生长长地叹口气,“这次亚洲金融危机对中国来说,是一次机遇,也是一次危险,我们即便不能达到世界顶级水平,至少也不能差的太多,客户权衡成本和功能之后,第一选择我们北方钢铁。我们有了市场,也有了资金,才能继续努力,追上全球一流的钢铁水平。”
乔博德插言说:“小梁,你是冶金科学院的博士生,你的导师不是中国知名的冶金界权威陈院士吗?萧先生求贤若渴,你何不给你导师打个电话,请他来做咱们的技术顾问呢?”
甘宪华苦笑着说:“陈院士已经退休了,他退休的时候,很多国企和知名高校都请他做顾问和名誉校长,他都一口拒绝了,他说,他退休了,其他事,他都不管了。”停了停,“我现在有了问题,也只能给他打电话请教他。”
萧文生反而笑了,“我来和他谈谈,或许他愿意出山呢。”
李红旗笑着插言说:“甘工,你没见过萧先生说服人,我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甘宪华想了片刻,“好的,今天晚上,我给陈院士打个电话。”
下了班,李红旗请萧文生吃饭,也请乔博德和甘宪华作陪。
他们不想太声张,吃饭场所是北方钢铁的内部招待所,一个小包厢,四个人,一张桌子,八个菜,两瓶汾酒。
酒菜上来之后,没什么开场白,大家碰了一下酒杯之后,开始动筷子吃饭。
萧文生干了几杯酒,笑着问李红旗:“红旗,蒙古和哈萨克斯坦的铁矿石怎么样?能满足生产要求吗?”
李红旗笑了笑,“蒙古和哈萨克斯坦的铁矿石含铁量不如巴西和澳洲的铁矿石,但价格便宜,和咱们从巴西和澳洲进口相比,性价比超高。”停了停,“你带人追杀狼群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有了在蒙古和哈萨克斯坦购买矿产?”
萧文生笑着反问他:“你说呢?”
李红旗赞叹地说:“你想的够长远,蒙古和哈萨克斯坦矿产丰富,但物质困乏,咱们能以最低的成本换取最高的利润。”
萧文生笑了笑,“我和连树一说,他立即想到咱们能通过西北边境走向全球,这几年收购蒙古哈萨克斯坦的铁矿,都是连树和金时立采购。”
李红旗不好意思地说:“读高中的时候,论思维论见识,我都不如连树,咱们那伙人,你不在的时候,都是连树带着我们。”
甘宪华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双手举起酒杯,“萧先生,今天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敬你一个。”
萧文生和甘宪华碰碰酒杯,笑着说:“甘工,在公司,咱们是上下级,下了班,咱们是朋友,不要太重视这些虚名,大家聊得来,一块聊聊天喝喝酒,不要有什么敬不敬的。”
甘宪华叹口气说:“在整个中国,大家都说不在意虚名,但一个称呼不好,便会得罪人。”
李红旗笑着说:“甘工,萧先生和我从高一同班到高三,他最不喜欢中国的虚假礼节,他经常说中国人太虚伪,是伪君子,他是真小人,即便人人责骂,他认为是对的,便去做。”
萧文生哈哈大笑,“所以说,老同学便是老同学,很知道我的本性。咱们中国人被孔孟之道洗脑了几千年,满脑子中庸之道,做事不敢展现自我,生怕人家说狂傲,但也压抑了自己的创造天赋。”
这顿饭,他们吃的非常随意,聊的也海阔天空,甘宪华尽管不是管理专业毕业生,听着萧文生和李红旗的谈话,暗暗佩服,他们是高中毕业,现在不过二十四五岁,但思维之超前和做事之成熟,叫他这个三十来岁、冶金科学园的博士生自愧不如,甚至大学教授、博士导师和所谓专家也不如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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