颓瓦上,雨滴溅落,雨线挂落。
周围的土墙要么残破,要么被密密麻麻的箭矢钉出一个个黑点,要么,就是被雨水涂成一片灰暗。
天昏地暗。
直到这个时候,一只未曾换过气的燕狂行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吐息,嘴里赫然吐出一缕如龙蛇似的白气,冲出了废墟,冲入雨中,随之弥散。
然后,是一阵急促剧烈的呛咳。
“咳咳……”
外伤虽好的快,但内伤又岂是那么容易痊愈的,何况他伤的是五脏,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五脏受伤就算没个一年也得要半载,看这情形,显然牵动了内伤。
一口带血的唾液吐在了尘埃上。
白飞飞在旁秀眉微蹙,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道:“树大夫说你还得调养一阵!”
一番险象环生的厮杀过后,她却是这残垣中唯一一个毫发无损的人,有人替苏梦枕挡箭,也有人为她挡箭,或者说折箭,二人周围散乱的箭矢几乎在地上铺了一层,这全都是燕狂行凭着一双手折下来的,代价并不大,只是袖子上多出几个窟窿。
说话的同时,她取出一张白帕递了上去,一双目光更是在燕狂行那袖子的窟窿上来回瞧,像是生怕滴出血来,好在只是衣裳破了,并没有伤口。
待呛咳结束,燕狂行平复了气息,然后看向她应了声:
“好!”
但废墟中有人却不如他们这般走运,不但流了血,还丢了命。苏梦枕那边,一人满身都插满了箭,没有五十支也有四十支,体内嵌入的箭头只怕也得有几斤重,被苏梦枕扶在怀里,口鼻内不停冒着血,出气多进气少,显然是不活了。
那人是沃夫子,一双手骨节泛白死死的抓着苏梦枕的衣袖,带出斑斑血痕,他像是喉咙里也插着一支箭,青筋暴跳,双眼瞪圆充血,嘴里“咯咯”作响。
他的肺被射穿了,一张嘴血就不要命的自喉咙里涌出来,陡然,他身子似触电般一僵,喉咙一粗,飞快涨红,嘴里嘶声力竭道:“公~子~”
声虽落,可惜语未完,只挤出来两个字,头一歪整个人就似泄了气一样软了下去,没了气息。
苏梦枕胸前衣襟早就被沃夫子身上的血染红了。
瞧着瞪大眼睛死不瞑目的弟兄,苏梦枕一张脸变得很平静,平静的就像是没了悲喜,也没了怒,就好像那些庙里泥塑的神像般,僵硬如一,似极了一张面具,但他眼里却沁出两团令人观之心悸的寒火,比外面的秋风、秋雨、秋意还要寒,寒的人发颤。
“我会替你报仇的!”
斩钉截铁的声音如同先前箭矢钉入木柱似的,又宛若他嘴里嚼着金铁,字字有力,落地有声,说出来的就是斤两。
另外两人,师无愧连同茶花,也大都挂了彩,但好在不是要害,箭插在肉里,也没有拔出。
雨中,两条人影掠了进来,一身湿痕。
正是王小石和白愁飞。
他们二人可不傻,不仅不傻而且还很聪明,早在先前发现这里有埋伏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悄然无声的退出了废墟。
只是后来又出手,俨然心思有了变化。
时势造英雄,这便是时,亦是势,试问天底下有比遇到“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还要好的时候么?何况对方身陷生死险境,这等时机,可谓千载难逢。而这势,那更是不得了了,天下第一大帮的势,任谁借到,便可一朝天下知,名动江湖,焉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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