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线顺着瓦砾间的缝隙滴落,断线如珠,落在石上溅开一蓬蓬水花。
“滴答滴答……”
几天下来,不光人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连马也差不多了。
青狮不住自屋檐下伸着脑袋,然后又抖着鬃毛,然后又伸着脑袋,不厌其烦的重复着,就像是个贪玩的孩子。
回春堂后院的梧桐树下。
燕狂行坐在石桌旁,手里拿着那面令牌,正出神的瞧着,上面光洁无暇,碧绿剔透,一个字甚至是连一个印子都找不到。
但他可记得清楚,当初在那民居中,这上面确确实实,清清楚楚的浮出过几个字,三个记忆犹新的字——“苏梦枕”。
“怪不得!”
他大概想通了那个吹笛人的来历,以及武功,这令牌之神异,还真是有些匪夷所思,不过,他身死重活都经历了,这般怪事也就见怪不怪,反倒令人欣喜。
如今这令牌与先前不同,倒像是变成了一块普普通通的玉牌,任他试了各种手段都再无反应。
“莫非,有时间间隔?”
猜测着,只见他手缓缓缩回了袖中,无人看见那令牌在他袖中顷刻如水化开,像是化作一滩绿水,飞快钻入他的皮肉,不见了踪影。
雨还在下。
白飞飞自屋子里走了出来,一夜光景,她就似变了很多,变得柔和,至少看向燕狂行的眼神很柔和,像是清冷冰寒的眸子上漫着一层烟雨。洗去脸上泥垢恢复了本来面目的她正俏生生的立在屋檐下,静静地看着梧桐树下的人。
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白飞飞看着燕狂行,那前门的药铺里,却有个人在看白飞飞,而且不敢正大光明只能不时做贼似的偷瞄一眼。
那好像是药铺里的一个药师,模样瞧着像是双十之数,俊朗,健康,活泼,还很单纯,就像是那些怀揣着憧憬初入江湖却又涉世未深的人。
更让人觉得好笑的是,等他瞧见白飞飞走到燕狂行身旁坐下,青年立时垂头丧气,哀叹一声,这一走神,连给病人抓的药都弄错了,只得连连道歉,本来就不甚多的工钱,又被掌柜东家扣去一些,立时哭丧着一张脸。
树大夫自从那次之后便没再来了,像是后院归了他们,没人催促,也没人赶他们。这后院还有个后门,平日里前门药铺里的人不会进来,他们也很少走前门。
“来时路上,我遇到个人,那人给了我一颗珠子!”
燕狂行倒着茶,递给白飞飞一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苏梦枕么?”
白飞飞心思灵透,一猜就中。
或许这根本不用猜,整个京城都知道树大夫曾是御医,向来只为苏梦枕诊治。“他想要招揽你?听说此人重情重义,你重伤之躯牵着匹瘸马,背着我走了那么久,想来他看出很多东西。”
“他没明言,但是,离了他我们也寸步难行,这个江湖除了金风细雨楼就剩六分半堂了,现在谁都知道他给了我一颗珠子,还让树大夫来给我治病,恐怕我们一出京城,就会遇到麻烦,而且还是大麻烦……”燕狂行目光晃动,顿了顿,低声道:“他这是想让我去投效他,而不是他来招揽我,除非咱们就在这静度余生,他是想看我如何选择,同时也在考教我有没有资格入他金风细雨楼。”
燕狂行说着话,白飞飞只是静静地听着,看着。
“老实说,我对权势没什么兴趣,但在这里,若没权势,我们就会活的很难,而且还缺实力!”
等他说完,白飞飞才轻声道:“他对咱们有恩,萍水相逢,能做到如此也算难能可贵了,确实算得上重情重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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