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旭听闻,也是笑着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扭头又问道:
“誉亲王呢?”
司马徽听闻,一脸严肃的俯身行礼后,道:“臣弟之见,当朝右相,不可轻易罢免,还望陛下三思!”
司马旭听闻,同样是点了点头,但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
“王燮!你有何要辩解的吗?”
终于,在大殿沉默了良久后,司马旭还是将目光定格在了右丞相王燮的身上,沉声问道。
王燮听闻,本就沮丧的脸更加阴沉,摇摇晃晃的起身,简单整理了一番有些散乱的白色胡须,慢步蹒跚的走到了大殿中央,在百官瞩目下,艰难的俯身行礼后,沧桑道:
“老臣一时疏忽,致使慕容质子潜逃北方,损害大晋国威,陷大晋邦交于艰险之中,更有失于天子颜面、朝廷权威,臣之罪责,足称祸国殃民......”
王燮停住了,似乎在犹豫,又或许实在是心中不甘,良久后,方才下定决心一般,抬首用那颤抖的浑浊嗓音接着道:
“臣愧对于陛下隆恩,愧对于大晋江山......臣自知罪行深重,自请辞去右相一职,以谢天下......望陛下......开恩......”
王燮说完,大殿内的百官一时间无不是瞠目结舌,就连一直言辞激烈的柳湛都目瞪口呆的怔在原地,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这......”
“怎么会这样......”
“这可如何是好啊......”
短暂的沉寂之后,朝堂之内即刻泛起了波澜,百官朝臣面面相觑,纷纷难以接受的议论开来。
司马徽和兰咎听闻,也是十分不解的相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望向了仍俯身在大殿中央的王燮,始终想不明白为何王燮会主动请辞。
而司马旭见状,也是愣了一愣,良久后才反应过来,脸色复杂的点了点头,待大殿内安静些许后,郑重其事的道:“右丞相何必如此,我大晋江山还要多多仰仗右相才是!”
“臣已年老体衰,才会干出如此糊涂之事,臣愧对于江山社稷,愧对于陛下,还望陛下恩准!”
两人又走了一番三请三辞的过场后,司马旭的眼角也露出一丝轻松的神色,故作沉重的道:
“既然右丞相请辞......”
然而,说到一半,司马旭又顿时停住了,右手有些不安的握紧了龙椅上的龙头扶手,随后又颤抖着慢慢松开,接着道:
“既然右丞相请辞,那朕便不再强留,准你王燮告老还乡了!”
这一句话出口,大殿内再度掀起了更大的风波,甚至不时有朝臣不顾礼制,呼天呛地的上奏道:
“不可!陛下不可啊!”
“如此举动,实为胡寇之福,陛下三思啊!”
但司马旭并没有理会这些,而是向一旁的宦者令挥了一下手,示意他按礼制办事。
宦者令接旨后,便亲自端一覆有金色饰龙锦布的檀木面案,恭敬的小步迈至大殿中央,弯下身去,恭敬的将面案递伸至王燮跟前。
王燮看了看身前的面案一眼,无比沮丧的摇了摇头,又长长呼出一口浊气,然后颤巍巍的将别在腰间的相印取下,庄重的将其放置在面案上,用手轻抚一下,将其理顺。
接着拔下头上那一根象征着权贵的玉制发簪,并取下饰银相弁,一并放在了案面的相印旁,露出了那一头的白丝和如雪般的整洁发髻。
宦者令恭敬的后退三步,然后转身将面案端至了司马旭身前的圣位席案上。
司马旭默默看着这一切,脸色一时阴一时晴,直到相印被端至身前,仍然显得犹豫不决。
而王燮却反倒豁达了一般,跪下身去,对司马旭行了三叩之礼后,站起身来,立于大殿中央,又对着百官拱手俯身,行一礼,而后便迈着雍然的步伐,在满朝文武复杂多样的注视之下,踏出了大殿,向着宫门远去。
王燮出了大殿不久,司马旭便没有了心思去听那些朝臣的上奏谏言,脸色复杂的宣布了退朝,大踏步的向着后殿的方向而去。
而对于其他被弹劾的朝臣,也自然不了了之了,没有了后续的惩罚。
毕竟王氏在朝中的主心骨倒了,那些小鱼小虾也翻不起浪来,留在朝中反而能安抚一番王氏,不至于激起突变,而且对于柳氏和周氏的遏制,作用还是相当大的。
而叶凌也在散朝后,心中忐忑不安,循着王燮离开的方向急急的追了上去,不过,好在王燮腿脚不算利索,没有走远,因而,未出宫门,便被叶凌追上了。
“昌皓兄!昌皓兄!昌皓兄且留步!!!”
“昌皓”是王燮的字,因为王燮辞去了相位,在宫廷内,叶凌不便再以官职相称,只能直呼其字,让对方停下脚步。
王燮听闻,停了下来,转头见是叶凌追来,复杂一笑,道:“不知叶公有何事啊?”
叶凌在王燮身前五步停住了脚跟,喘一口粗气,稍稍平复一些后,道:“昌皓兄为何要辞去相位?何至于此啊?你难道不知,你这番举动,于大晋朝廷而言,或将更加不利吗?”
王燮立于宫门处,任由寒风吹刷着他两鬓的白发和一尺白须,半响没有言语,最后只是苦笑了笑,道:“叶公所言,老夫都知晓,只是,老夫亦有难言之隐,不得已而为之!”
正说着,司马徽领着兰咎和林潇云也跟着叶凌身后,来到了宫门处,而王燮见了,一一恭敬的俯身行礼道谢。
叶凌见王燮如此答复自己,便也只能叹气摇摇头,没有再接着追问下去,然而,兰咎却一直有所怀疑,见此时正有机会,便向王燮求证道:
“在下一直不明白,自礼宴之后,想必丞相大人早已知道那慕容阁非寻常之辈,为何还没有行动,仍然将其安置在宴氏府邸,敢问您原先是有其他考虑吗?”
王燮听闻,似有些淡然的笑了一笑,道:“老夫已辞去相位,兰中书还是不要再如此称呼老夫了吧!”
稍稍顿了顿,王燮长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沮丧的望着远方,接着道:“兰中书见笑了,老夫哪能有什么其他考虑!”
“哎......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自取其辱而已......”
王燮叹着气说完后,双眼无神的摇摇头,对司马徽一行四人再度俯身行礼,道:“老朽府中还有些家事要处理,先行告辞了!”
言罢,王燮转过身,向着宫门外而去,最后留给四人一个艰难蹒跚、发髻凌乱的狼狈背影......
而司马徽望着王燮离开的方向,又回忆了良久之后,终于眉头越皱越深,再度重复一句“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后,方才长舒一口气,叹然道:“王燮啊王燮,你没有说实话!”
司马徽的一声低叹林潇云并没有听清,于是问道:“义父,出什么事了吗?”
司马徽则摇了摇头,道:“没事!”
停顿了些许,才又道:“只是觉得,该回江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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