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次大人,你们有什么计划吗?”国定忠清问道。
“计划么…你知道我曾经和由井正雪这样的大英雄一起共事过,当时我们准备趁一个大风之夜放火烧毁江户城,不是这个计划不严密,而是因为有叛徒告密,我们的计划才被人发现,由井正雪大人为此殒命,我一直秉承大人的遗志,不过这次我想烧的是鹿儿岛。”
“户次大人,鹿儿岛是萨摩藩的老巢,那里守卫严密,这么做风险很大,我倒有一个不错的提议,你想不想听一听?你要是同意的话,我立马召集人马加入天理组。”
“你是什么计划?”户次右卫门有些好奇。
“我们去攻打琉球,现在琉球防卫空虚,凭我们的力量可以轻而易举攻破本岛,你不是一直想建立武士的乐土吗?现在机会就在眼前,可千万别错过了。”
“不行不行!这个计划太冒险!”户次右卫门连忙摇手,“萨摩藩虽然如今不如往日,但是他们在琉球仍然有三千多人的兵力,而且我听说明国使臣也在那边,册封使的护卫也有不少人吧,我们根本没有这么多的力量可以击败他们。”
“大人,这正是问题关键所在啊!”国定忠清从榻榻米上蹲了起来,“光久那个老狐狸一直担心自己侵占琉球的事情败露,因而在明国使臣出使期间,将绝大部分军队都撤回了鹿儿岛,现在岛上的兵力还不足八百人,这还是分割在各处的,至于明国使臣,他们更加好办了,册封船上全部是赏赐的金银器具,这简直就是只大肥羊,天若予之,不取便是伤天害理,大人,机不可失啊。”
“这…可是我们哪来这么多人啊,就算大奄美群岛上所有的旗本奴跟浪人都愿意跟着我干,那也只不过六七百人…”
“必定要联络町奴一起,他们虽然不过是一群渣滓,但是唯一的一点是,他们跟我们一样憎恨幕府跟大名,事成之后我们是合还是分两说。”国定忠清现在烂命一条,出去就是死,他现在已经无所谓了,能够烧杀抢掠,哪怕是最后的疯狂一把也是值得的。
“户次大人,事成之后您就是琉球王!新的王道乐土就在眼前。”
户次右卫门听到这话哪能不动心,连忙答应国定忠清考虑此事。
此时八重山岛虽然被竹富岛守备关元太郎全面封锁,但是早上的倭寇作乱并没有杀死全部的寨民,这既可以说是件好事,也是件坏事,坏就坏在粮食都被倭寇全抢走了,这么多人没有外来补给只能是个死。
一个老头拄着杖颤颤巍巍地站在焚毁的梁家大院门前,里边一具焦尸手里抱着两个孩子,他的嘴张着,仿佛在跟老天控诉倭寇的罪行一般。
老头名叫毛仁义,曾经在福建上过私塾,崇祯十年跟随朝贡使团去过北京,在八重山列岛上很有威望。
“今天我们大良美寨惹得这么一次大祸害,老夫我心如刀割啊,但是逝者已去,生者还需要活下去,大家知道我的意思吗?我们的粮食不够了……”
“毛先生,您是有学问的,如今我们可怎么办?”有人问道。
毛仁义红着眼睛,“我曾经在首里王宫里阅读咱们琉球的史册,上边说舜天王时期,本岛发生了一起大灾荒,粮食绝收,渔民也没有收获,这个故事大家从小就听阿妈讲,都还记得吗?”
“毛先生,事情还不到这个地步,我们还有回转的余地,天朝使节就在大岛,我们有两艘蟹工船逃了出去,大明国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一个年轻人叩头哭泣道。
毛仁义叹了口气,“你们终究还是太年轻,万历三十七年倭寇占据我岛,大明国从未斥责日本,崇祯十年,我跟随朝贡使团到达北京,期望皇帝陛下能够将十年一贡恢复成旧例两年一贡,这都被拒绝了,说是防止咱们资敌。可是我琉球土壤贫瘠,不靠朝贡贸易哪来饭吃?因为这事,朝鲜国王觉得大明国无力保护属国,私下里跟幕府媾合,大明不再是那个大明了呀,如今天命在大清,明朝使臣没有这个气度。”
毛仁义看了看众人,“采用这个方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今日年纪在五十岁以上的出列,我等先共赴黄泉。”人群中抽泣声不断,稀稀拉拉站出来几个老人。
“老兄弟,我们几人已经半截进了黄土,死就死了,但是人不够啊,其他那些年纪大的跑的慢,早上都被倭寇杀了……”一个老人看了看,眼下清一色黑头发,白发的根本没几人。
“那就按照惯例,伤者跟孕妇出列吧。”毛仁义红着眼睛说道,“这等伤天害理之事就由我来做好了,等会儿我先在你们前面走,帮你们到阎王殿先点个卯。”
出列的人反而没有了眼泪,他们从小就听这个故事长大,终有一天自己成了主人公,心中反而更加从容了一些。
他们排着队走到了一处断崖边,这里有条地缝,不过三尺宽的长度,下边怪石岭峋,如果掉下去哪怕是被蹭到,都留不了全尸。毛仁义走到断崖边朝下看了看,可真是个好风水,难怪前人将地方选在这里,他转过头,这里边的年轻人有自己的儿孙,有他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但是能活下来他就满足了,想到此处,毛仁义往前迈出了伟大的一步,跟着他的是其他几个老人,老人跳完后是受伤的青壮年,到最后才是怀孕的妇女。孕妇并不要求跳下悬崖求死,她们只需要跳过这道三尺宽的裂缝即可,一般剧烈的运动后,孕妇便流产了,如果身体实在虚弱,那在饥荒中也不可能活下去,但假使身体确实比较棒,跳过了断崖也完好如初,村民们便会帮她一起把孩子生下来,照顾孩子长大,我们要知道,琉球的妇女需要下海捕鱼,潜水采珠,这并不是扬州城里裹了小脚的瘦马,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孕妇当场跌落悬崖,大部分则在地面流产了,健全的青壮年们将孕妇们抬回村子,男人们活下来,今天我们可以骂他们卑鄙无耻,怎么骂都可以,但在这个年代,每一个村寨,只要青壮年大量死亡,便可以宣布它被正式抹去了,当大姓变成小姓,整个家族也就危险了,所以说,这是女性的悲哀吗?是的,但我更愿意称它为时代的悲哀,金无恙先生回忆的时候如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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