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难帝国每年的末尾都在那不间断的烟火中度过的,从天刚蒙上墨色直到第二天的清晨。一大早开始,每户人家门前都会被挂着上红灯笼,两旁贴着对联,有钱的请专业的画师画上两幅门神的画像贴在门上,没钱的人家就用两块桃木板,上面写上“神荼“、“郁垒”两位门神的名字,挂在门上,这样鬼怪不敢进犯。
听老人们一代一代传下来,他们都说桃木是有神性的,能避邪。除去放门神之外,帝国还有挂苇索,也就是草绳子的习俗,绳子能捆人,自然在人们的理解中也能捆鬼,所以鬼怕绳子。
此外还有放爆竹,爆竹最早是往火堆里扔被烘干了的竹子,被火烤是能发出爆裂声,鬼怪害怕听到这种声音。另外在门墙边挂着大蒜,据说邪物都属阴,而大蒜性烈,故能够克制阴物,但因其特别的气味并不被所有人接受。
孩子们想法很单纯,除去自己的生日就当属这些天最为开心,不仅可以整日尽情的和小伙伴们玩耍,也没有学业的烦恼,自己不小心犯错,这些天也不会被长辈们责罚,最重要的当属家中老人们给的压岁钱,虽然大部分都会被父母亲也帮自己保管的各种理由给收回去,但是他们还是很喜欢这种不可名状的满足感。
向阳在上午帮刘洋和小孩子们贴着春联,然后和他们一同包完饺子,仔细的打扫完屋内的卫生后,告别这群依依不舍的小孩子后,独自一人在这偌大的紫平城漫无目的的闲逛着,向阳没有叫吴淼水等人出来,这些公子哥今日定会有自己的事要忙,不便打扰。
看着马路两旁卖力吆喝着的商贩,这也许他们一年内最能赚钱的一天,行人脸上大多洋溢着笑容,天公作美,今日也是晴空万里,只留下阵阵微风,正好将弥漫在空气中的硝烟味吹散,难得的清爽。不少人在这最后一天置办过年所需的物品。熙熙攘攘,人声鼎沸,比之江州自然是热闹非凡,向阳就这样走走停停,感受着京城别样的春节气息。
走着走着,向阳又来到了平时门庭若市的栖凤楼前,今日只有零星的几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流浪汉在里面喝着闷酒,这时也是快要到正午,他想进去坐坐,刚走进门宓姨就迎过身来,今日的她摒弃了之前略显风尘的服饰,换上一身素雅的青色襦裙,见向阳进来,宓姨难得正经的笑道:“向公子今日怎么也有兴致来奴婢这喝酒?”向阳也没说什么,那几个喝酒的汉子也晃晃悠悠的离开。
“今日本楼只开放半日,不过向公子实在想进来,奴婢自然是欢迎。”
“半日?”
宓姨甩了甩手绢,出言解释:“公子怕是来此地不久,咱们这里规定大年三十下午以后所有的酒楼都完关门,要等到元宵节。忙碌一整年,我们也要安安静静的过个好年不是。”
向阳心想还有这个规定,想了想对她说道:“今日向阳不打扰各位,在这给各位拜个早年,也祝愿栖凤楼来年生意更加兴隆。”
他并不知道青楼生意兴隆是否是好事,在宓姨的答谢下,他转身离去,随后停下脚步,扭头说道:“劳烦宓姨帮向阳转告红袖小姐一声,新年开心一些。”
向阳本来想问一下知言的来历,但是这个时候显然不是个好时机。宓姨笑着点头答应,向阳又逛了会集市,最终还是回到谭府。
谭府今日也与其他大户人家一样张罗着各种事物,向阳和府内的仆人们打过招呼,这些人过年也没回家,可谓是不辞辛劳。
回到后院小屋,桌子上放着前两天从乾坤阁要来装着新的几块青金石的盒子,就算是年关而至也不能将修炼落下。老李回老家过年,谭瑾瑜也说让他与其一同吃年夜饭。他便取出盒子里面的一块石头,开始二二四年最后一次导能,这次他特意放缓速度。
等到向阳将体内大部分火能释放完后,天色渐黑,将青金石放回盒中,他估摸着也该有人来叫他。果不其然,没一会一个清脆的女声从前院传来:“向公子,小姐让您过去,今日是在前堂,可别走错,奴婢先行退下,不打扰公子休息。”
“行,我马上过去。”他整理一下衣容,又打冷水洗了一下有些污渍的脸,便快速的走到了大厅中。
大厅里早已点满了用灯罩罩着的蜡烛,里面的地毯也换了新的,在上面摆着八仙桌,但是向阳却发现只摆放着两个桌椅,这时谭瑾瑜还没有过来,菜品也未上齐全。他坐在椅子上就看着来来往往上菜的佣人,等到俩人抬着一个小沙炉放在桌子中央时,他也知道菜上齐了炉子下面隔层的碳火烧着上方的砂锅,他闻出里面的食物,居然是鹿肉,鹿肉虽只吃过一次,但是其散发出的独特的香味,每每想起,无不让自己垂涎欲滴。锅里面也不知道混合着何种调品,通红通红的冒着热泡,和这节气倒也是非常契合。
半盏茶功夫过去,一名身着大红绫罗,腰上缠着紫色丝带,还在一旁系着蝴蝶结,腰间另一侧也垂着玉牌,耳朵上也挂着吊坠,耳尖上的头发全部向后拢,被金钗固定在头后,梳着长直发,正是谭瑾瑜。
谭瑾瑜缓缓走到向阳对面坐下,向阳也仔细打量起这位和往常不一样的女子,谭瑾瑜脸上倒是没有多少点缀,只是在眉间点上了朱砂,婉约文雅这四个与谭瑾瑜不搭边的成语用来形容此时的她再恰当不过。
可谭瑾瑜一开口,便打消向阳心中的念头。
“喂,你怎么还是穿着这身旧衣服?”嗯,熟悉的感觉。
“怎么?”向阳朝下看了看。
谭瑾瑜语气略带不满:“你不换上新衣就过来吃年夜饭?”
向阳还是有些不解:“我们那边都是吃过饭后再洗漱更衣的,难道你们这边和我们不一样?”
“你说呢,不过今天不和你拌嘴。”说着谭瑾瑜就拿起筷子夹起鹿肉品尝起来。
“御厨的手艺果然是不同凡响。”向阳也拿起筷子夹了一点,入口即烂,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辛辣,而是纯粹的肉香,没有膻味,油而不腻。
向阳吃着吃着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谭伯父和你哥呢?”
谭瑾瑜放下筷子,眉宇间是藏不住的失落,轻声道:“父兄还在镇守边关,自然是不能回家,不知道多少年,我也早已习惯。”
向阳知道自己这是明知故问,不由得暗自骂自己一通,不过就在这时谭瑾瑜又抬起头盯着向阳:“你把袖子挽起开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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