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善人见此,招来管事仆役,取出印信,交给华卜言,对华卜言道:“仙长知我身有罪孽,却不忍出手,我也有自知之明,不过夫人离去之前嘱咐我将李府赠你,还望你不要恨屋及乌即可。印信在此,望你好生对待他们,在此别过。”说罢,口角溢出一股黑血,就此气绝而亡,身体正好伏在溘然长逝的夫人身上。原来他早知夫人命在旦夕,唯恐夫人会在黄泉路上形单影只,所以提前将剧毒之药藏于齿间,以策万全。
华卜言心有戚戚,不忍他们太过悲怆,右手轻招,将二人魂魄尽数收归权杖之内。他打算将他们权杖之内四人一起送入黄泉,以防不测。
华卜言将在李夫人遗体之旁哭泣的秋容扶起安慰道:“有道是人死不能复生,秋容姑娘还请节哀,李大善人夫妇魂归九幽,还请你多多操劳,将他们的身后之事妥善操办。这是李府印信,你先替我收好,待此间事了再做定夺,在此之前,李府的所有人事物力你可以便宜行事。”
秋容擦了擦婆娑泪眼,不敢置信道:“我一介女流,不通文墨,不晓道理,怕是不能管好这份家业,愧对你的厚待。”
华卜言劝解道:“无妨,你用心做事就好,其他的事交给我。”然后转身对管家仆役等人训诫道:“尔等皆李府老人,若感觉自己年老力衰可及早提出,我不会强留,相反会给你们盘缠摆宴,风光告老还乡。不过如果打算留下,必尽心竭力,将分内之事妥善操办,如果有人胆敢阳奉阴违中饱私囊,就如此剑。”
华卜言凌空御物,将灵坛之上的一柄桃木剑召唤而来,然剑还未至,他已暗运玄气,沿御物玄气细丝将桃木剑镇断成数节,但外表依旧。
华卜言衣袖一挥,桃木剑落地,便现出庐山真面,断口光洁,长度均匀的短剑。
众仆役皆目露惧色,立即有人警醒跪伏在地,口唤道:“真仙降世,入主安宁,普渡众生,司牧黎民,我等恭迎仙长牧守一方。”
华卜言猛然被人跪拜有些不知所措,秋容看出他的窘境,立马替他解围道:“诸君请起,仙长不屑繁文缛节,一向以仁德服人,从不崇尚暴虐。我一介女流尚能得仙长青睐,诸君皆胸有丘壑腹有甲兵之人,何愁前途不光明乎。”
众人起身立起后再躬身行礼道:“旦凭姑娘差遣,如有违拗,甘愿受罚。”
秋容看向华卜言,华卜言示意她继续行事即可,不必向他事事请示,然后华卜言走回灵坛,顺手布置好火土相激阵,开始运功修复他在降妖除魔过程中的消耗。
秋容看华卜言没有流露想插手俗世的意思,却又将偌大的李府事无巨细全权交付给自己,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丝毫顾虑,就这份信任,也足以让秋容感受到这份沉甸甸的信任,不枉自己提前将那张对自己至关重要的纸笺送到他的手里。
秋容想到这里,心中泛起阵阵涟漪,暗下决心,既然他如此器重自己,自己一定要争气,做出点成绩来给他看。这样不仅能将最大限度地提现自己的价值,更重要的是能增加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秋容暗想:既然如此,又没有后顾之忧,那我岂不是可以尽最大努力,实现一下自己幼年那些可望而不可即的愿望呢?是不是可以让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呢?让那些所有辛勤劳动的人都有与他们的付出相应的收获呢?这些奢望在平时是想都不敢想的,但是如果背后有他支持,那应该另当别论吧!
还是先不要好高骛远,那些都是以后努力的方向,有机会了跟公子交流一下他对这方面的见解,现如今还是先把他交代的事情先好好完成吧。
那二十壮汉已经回来,秋容看向灵坛的华卜言,他的身形已经消失在阵法之中,但是秋容还是担心他出现不测,所以立即招来那些壮汉,还是让他们按照华卜言之前传授的阵法布置在灵坛周围,守卫华卜言。
然后安排一部分人去采买李大善人夫妇的丧葬事宜,另一部分人安排灵堂,再安排一部分人给安宁镇上有头脸的人物去报丧,还有一部分人开始将两具尸体抬至大堂,给二人穿衣收殓。众人各行其是,偌大的李府开始高速运转起来,待到傍晚,诸事停当,整个李府皆披麻戴孝,为这所旧宅的曾经叱咤风云的主人送行。
秋容知道这是自己最后能为夫人做的事,所以事无巨细皆尽心尽力地送夫人最后一程。
秋容想起自己初入李府时面黄肌瘦破衣烂衫为人不喜,处处受人白眼,时时被人刁难,如果不是逃难路上遭遇太多苦楚,自己真有可能禁受不住。
幸好后来李夫人见到楚楚可怜却心灵手巧的小秋容,便怜爱之情溢于言表。之后秋容便侍奉李夫人起居,可以说青云直上,以前对自己百般挑剔的仆役健妇皆变幻了面孔,时常阿谀奉承。但是秋容知道,他们在乎的不是秋容这个人,而是夫人贴身丫鬟这个职位,在这个位置上一言一行都可以影响夫人的观感,夫人在老爷心目中的分量大家是有目共睹的。
有些时候令老爷偶生不快,最多一顿皮肉之苦,如果让老爷知道令夫人不快,那有什么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因此本来总揽李府大权的黄总管是可以在李府呼风唤雨的人物,秋容一个小小丫鬟是不可能被他放在眼中的,但是秋容在李夫人面前的一句话却有可能直接威胁到他的职位和地位,所以黄总管面对别人一直声色俱厉,但是在秋容面前却是满面春风一般和颜悦色地对她说话。
秋容散了一下心中愁绪,便取来一晚清水,欲给夫人净面洁身自好。正好看到在棺椁旁双目无神行止呆滞的黄总管,便停下脚步,将他唤来。
“黄总管与我一起来检查老爷和夫人的棺椁衣衾可好?”
原来形如枯槁的黄总管顿时恢复了平时贼眉鼠眼的奸滑之相,他最怕的就是自己在新主人那里不名一文,但是仙长明显不眷凡尘,把所有大小事宜都尽数交给了小秋容,他不知道自己在秋容眼中真实观感如何,但是只要小秋容能用得上自己就说明他的地位保住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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