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卜言听着李夫人面不改色地讲述她自己过去的遭遇，竟不知她竟有如此晦暗的过往，心中倍感戚戚。
华卜言听闻李夫人询问，心中也确实好奇，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顽童小儿，到底是怎么逃脱一群恶人的魔掌的？这期间的力量、智慧、和对时机的把握委实不是一群孩子所能做到的。
华卜言一边同情，一边好奇道：“愿闻其详。”
李夫人这才道：“说来也简单，这些孩子平时被虐待到神情恍惚，做这些耗费心力的事情是难以办到的。最可怜的是有些已经完全屈服于坏人的淫威之下，不为虎作伥已是万幸，让他们突然站起身来与坏人做斗争毫无可能。所以你要给他们希望，让他们能继续坚持下去。还有给他们智慧与力量，让他们有奋起抗争的机会。”
“日常中这群孩子吃的是最差的，受的苦却是最多的，一天乞讨能得到几文钱只能得到一顿棍棒夸奖，乞讨偶然得到十几文钱才能吃到些残羹冷炙不至于饿肚子。如果被发现偷偷吞食乞讨所得，那将面临惨无人道的折磨，所以这些孩子平时都是谨小慎微，毫无反抗之心的，更有甚者直接将平时对施加暴力的坏人当做衣食父母。有时候你真的会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正如我告诉你的那样。这群坏人从来不把孩子当人看，他们称孩子为肥羊，是他们的个人私产，可以肆加凌辱，任意打骂，他们戏称他们自己是牧羊人，如果羊羔生病叛逆倔强难驯，他们会直接将他们卖掉，换得一两贯钱。”
“我在他们的暴戾淫威之下委曲求全了一年之久，幸好我平时奴颜婢膝表现温顺，再加上一直蓬头垢面，又有点才艺，能给他们带来不菲的收入，所以我得以保全。后经过我的努力，成功将几个年龄稍大一点的孩子说动，平时多沟通信息与交换东西。后来果然知道了很多小道消息，我经过整理汇总，得知在一个月后的中秋月圆之夜，这群坏人要举行聚会，好像要有什么大动作。还有一条消息令我欣喜若狂，知道了陆府的下落，可是我如同身陷囹圄，不可能直接去投奔陆逊，所以更坚定了在中秋之夜下手的决心。我细心准备那些专门给牧羊人的吃食，一边思索该怎么行动。”
“我首先排除了暴力，在这方面孩子先天就有极大的力量弱势，后天营养和训练不足，这其中的差距如同天堑鸿沟一般。用智慧是首选，但是对外部环境了解不足，没有外力可以借用。内部可以分化敌人，在乞丐内部也不全是双手全是血腥肮脏之人，可以尝试与他们暗中合作，减少不必要的伤亡。面对这些恶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最好是用毒，先废掉他们的武力威胁才能动手。可是对于行动受限的人来说，我与孩子们都不容易接触到这些东西。那该怎么在这一个月内拿到这些可以让成年人失去行动力的毒呢？”
“我苦思良久之后还是把目光投向我手中的吃食，有好多乞讨而来的糟鱼烂肉，菜叶坏豆。顿时眼前一亮，这些刚坏掉的吃食还没有太大的危害，但是只有稍加佐料，就可以利用了。”
“我一边收拾菜豆，一边思索那些可以用来制取需要的东西。我装作不小心将一块腊肉和三根香肠掉到地上，然后一脚踢到案板下的角落里，待到夜半三更天装作起夜，偷偷将它们塞到装有半坛豆酱的坛瓮之中，并用烂猪皮和草绳扎紧坛口。后来又在阴暗角落里堆了四根糟木头，以后没事了就给他们洒水，希望能长出一些毒蘑菇出来。”
“后来天可怜见，蘑菇也长出来了，但是不知道有没有毒，就取下一棵碾碎用菜叶包裹，私下找到一个胆大坚毅的孩子让他将这柄菜叶喂给一条野狗。后来这个孩子告诉我野狗吃完过了一会儿就上窜下跳了一阵，然后口吐白沫四肢抽搐了好久。”
“我知道了毒蘑菇果然制作成功了，但是唯恐被人发现，每次长成之后我就摘下来碾碎收集起来。还有毒腊肉和毒香肠，但是已经密封在坛中，就不再拿出来试验效果了。”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精心挑选了四个人，其中一个负责紧急信息传递，三个负责安排实施计划，我还给这个计划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萌。希望这些孩子能刺破头顶的黑暗，早日得见阳光雨露，希望他们以后能茁壮成长。”
“中秋佳节，月圆花好，可是这些在苦难中挣扎的孩子却没有时间和能力去享受这份美好。外面觥筹交错，宴席已经开始了，我提前炮制的毒菇药酒一一嘱咐给他们那些人可以斟此毒酒。等安排好了之后将那块腊肉和三根香肠取出，熬了一份肉粥，自己心中那些名单上的人都会添加一些精心准备的佐料。”
“后来发生的事你估计也猜得到了，这些手上沾满鲜血的人，最终必须血债血偿。酒酣席散后，这群刽子手被他们亲自掳掠虐待的孩子给扶到提前准备好的房间里休息，可是中毒之后的表现各不相同，有些呼呼大睡，有些口眼歪斜，也有手舞足蹈的，也有如坠梦中的，不一而足。但是在他们牧羊人的眼中温顺的羔羊，也有了报复的机会。就比如说那个传递消息的那个孩子，本来家境殷实，寒暑不侵，就因为他被这群坏人盯上，导致家道中落最后落入虎口。他时刻记得那双盯在自己背后的眼睛，就是眼前这位已然身居高位的乞丐长老。他手边没有利器，但是他的手指还在，他的牙齿还在，他的力气还在，最后怒火将他化作复仇的野兽，将这个丐帮长老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具尸体也不过半个时辰而已。”
“后来处处火起，惊喊尖叫不绝于耳，大乱已成，有不少人在睡梦中已然命归黄泉。我与这群孩子趁夜色掩护逃之夭夭，一直逃到相临城镇，完全脱离了恶魔的地盘才停下。我拜别他们独自一人踏上了寻找陆逊的征程，临别告诫他们一定要团结才是生存之道，不过如果有人有了家人的信息也要帮助他回家。”
离开了这群孩子，我已经对孤身行走江湖有了经验，但是那种漂泊无依的恐惧依然萦绕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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