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东宫十四卫有人在场,定能看到他们大哥周行达脸上复杂的神色,他的忧心主要来源于苏墨白。他在闲暇时间总是扪心自问,真的好好履行先帝遗命了吗?尤其是苏墨白日渐长大的情况下。按照衍幽帝的遗命,英王姜云烈会在苏墨白十六岁那年宣布他的世子之位,并正式交接政事,把他培养成一个未来可以匡扶大业的君主。可英王违背了这个约定,或者说推迟了这个约定,作为“寄人篱下”的他们,不得不尽可能回避长陵的旋涡。于是才有了让苏墨白近两年离开长陵,在这里安心修炼逐浪剑法。
除了英王姜云烈推迟这个约定,还有一件事超出了他们筹划了未来三十年的计划,那就是苏墨白与吕正蒙相交莫逆。
这个野小子在周行达眼里是一个障碍,苏墨白登临大宝的绊脚石,与他过多的羁绊几乎改变了苏墨白的性格,并且失态隐隐超出了控制。
就拿这一次暗裔降临来说,如果吕正蒙不去战场,苏墨白纵使心有不甘,也会乖乖地待在长陵。可事实真的能像方才他所言,上书英王,就能让这个毛头小子不去战场吗?
多半是不可能的。
吕正蒙现在是卫曲的学生,卫曲作为长陵最负盛名的将军,只有他能堪当大任。作为卫曲的学生,他兵法的衣钵传人,吕正蒙是不会缺席的,毕竟这个小子无亲无故,不属于任何世家,对于英王姜云烈来说是可以掌控的人。何况,他的文韬武略少有人及,也是一颗遥遥升起的将星。
可如果以最坏的角度来猜测,是不是因为吕正蒙与苏墨白私交甚笃,这场战争是他无论如何都逃不过的呢?毕竟世子之位现在没有确立,姜云烈把吕正蒙送到战场,那以苏墨白的性格,无论如何都会争吵一起前往,甚至不惜与他们这些叔叔决裂。而一旦到了战场,生死不可测,谁都有可能出现意外。只要苏墨白发生意外,那衍幽帝姜宫涅的遗命就失效了,东宫十四卫足以横扫一个诸侯国的超然力量就要转投东土麾下,那时姜云烈才是衍朝皇室唯一的血脉。
“英王到底有没有自立之心呢?”他在心中反复默念这个问题。
这是个短时间无法想出所以然的问题,起码初来东土长陵时,姜云烈没有这个念头。可现在他也不能确定。
被这个问题困扰到焦头烂额的周行达缓步走到窗边,撑开一角,正好能看到苏墨白端坐在河畔的背影。他想着这些年或者以后可能发生的种种,少见地叹了一口气。
苏墨白自然不知道他的几位叔叔忧心忡忡,此刻他的意识正在蕴灵之境中。
无穷无尽的黑暗,唯有一点幽的灯火。
“欢迎来到这里,剑主。”空灵的声音无处不在。
苏墨白浑身警惕,他怀疑自己陷入了幻境,明明一直在河畔处领悟“水”之玄妙,怎么眨眼间来到了这个鬼地方?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他一手按着沧海剑,慢慢地寻着声音来源。
“这里是蕴灵之境,几乎每一把灵器都有的独特空间。”声音忽然带上了笑意,“我的名字你应该知道博古尘伦西潮,也就是你们人族口中所言的沧海。”
苏墨白这才发现声音的来源是手中冒着荧光的剑刃,吓得差点脱手掷出去,不过他也是见多识广之辈,渐渐冷静下来,“剑灵?你不声不响地把我召唤至此,有何贵干?”
“剑主马上就要修炼成沧海遗珠,可是迟迟不得突破,这就是原因。”声音中带着揶揄。
沧海遗珠乃是逐浪剑法第十式,过了这道门槛,将永远不会受到困阻,可以一直将逐浪剑法修炼至最高,堪称天下无敌。可据史料记载,以前被沧海承认的十二位剑主中,从来没有人能够突破这一层。
“你是助我突破桎梏的?”苏墨白问。
话音刚落,苏墨白手中沧海剑化作一道流光脱手而出,绕着他旋转好几圈,似乎是在打量这第十三位剑主。苏墨白没有不适的感觉,倒像是被暖流包围,无比舒适。
最后流光模糊地化作人形漂浮在半空,“啧啧啧,想不到我的这一位剑主竟然天赋如此之高!”
“你好像很高兴?”
“我当然高兴了!”剑灵的声音像是一个顽皮的小孩子,“自从与你的祖先签订契约后,你是唯一一个未满二十就来到蕴灵空间的,这说明你绝对能把逐浪剑法修炼到最高层!”
苏墨白神色有些古怪,他听过灵器之灵识的传说,可从来没有记载是这样的活泼好动,与真人无异。
“修炼到最高层对你有什么好处?”苏墨白问。
“唔唔唔”剑灵的虚影用食指抵着下巴,仰头思考,“对我有什么好处?当然是让我可以不用寂寞了,你我心意相通,可以将博古尘伦西潮的威力发挥至最大。这难道不令人高兴?”
苏墨白迟疑着,“可将灵器的威力发挥到最大,最高兴的应该是使用者才对。”
“这就是你的偏见啦!”剑灵的声音逐渐女性化,“如果灵器的使用者无法做到心意相通,蕴生的灵就会一直浑浑噩噩。想我被锻造出来的几千年中,只有寥寥数位与我有过交谈,还都是突破要沧海遗珠之时。而自你先祖之后,谁都没有突破过第十层,算起来我已经八百多年不曾看过、感知过外面的世界了!”
剑灵的声音满是憧憬,这不仅让苏墨白联想到怀春的少女在深夜对心上人的思慕。
“那你挺可怜的”苏墨白想如果自己作为一个形体的存在,八百年的时光里只与十三个人有过短暂的交谈,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存在。
“对啊,对啊,我好可怜的!”剑灵连忙点头,可怜兮兮的,“所以说只有劳烦剑主你用心,突破第十层到达更高深的境界,才能让我窥见外面世界的风采。”
苏墨白也被它的情绪感染了,他知道那种不自由的感觉,感同身受地低声问道,“那我该如何突破第十层呢?”
剑灵沉默了,一时间没有回答。
而苏墨白不知道的是,这个问题改变了他的一生,星辰的轨迹发生了偏离,命运的丝线把他与博古尘伦西潮联系在一起,永远不能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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