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皆有难言之隐,毕竟双方的身世太过离奇曲折,苏墨白是不能写自己的父母,而吕正蒙乃是不知如何去写——母亲早逝,父亲从他记事起就没有见过。唯一可以写的长辈,也就李老将军、卫老先生、老师三人,其中两位已经逝世。
“那还好,还好。”温城察觉到了低迷的氛围,虽然不曾了解两位朋友的过往,可聪慧的他知道这是不好提及的问题,就此终止了下去。
思及此,他又发现了另一个问题,那就是吕正蒙与苏墨白从来没有谈论过关于他们父母任何一点事迹,似乎这两个都是独立于世的人,家属、亲眷从来不和他们拥有任何联系,尤其是吕正蒙,明明出自名门吕氏,可看不出任何一点世家子弟的影子。
不过不等他神游思索下去,一道爽朗的笑声就在屋中响起,“看来诸位都准备的不错,想来是对下午乐科的考试很有把握啊。”
来人正是主考官卫曲,他脸上笑容洋溢,仍是那一身青色的宽大袍子,如果不是年纪稍长,一眼望去以为他也是下午要参加考核的学子。
“将军,能不能放我们一马,上午的题目太难了。”有学生壮着胆子哀嚎。
将军笑笑,也不恼,“这是国主要考核你们的,可和我没关系。题目既不是我出的,我又不是给你们评分的教习,想要给你们网开一面也无从下手。”他话锋一转,“当然,你们也不会干那些下三滥舞弊的手段对吧?”
他笑得轻松,丝毫没有上位者那种古板威严感。都说卫曲将军是个好相与的人,常看到他一身便装,游在市井中和拉车的马夫也能交谈甚欢,与酒客开起玩笑更是百无禁忌,这样一位平易近人的将军,很少有人对他生出恶感。
“潇洒”两字,无疑是他一生作为做好的诠释。
看到席间诸子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他停止了笑容,“看到你们,就想起十几年我在鸿都门学就读的时候,每逢季试,我的功课也不过关,总是提心吊胆。跟你们真是一模一样。那些用功的学子满脸自信,而我则躲在角落,生怕一个不稳,被鸿都门学清退。”
此言一出,顿时安静下来。卫曲将军是个不喜欢提及往事的人,世人熟知的他是立下无数战功的大将军,对于他的过往无非就是年少曾干过伙夫,再无其他。如今提到他求学的时光,无论是否好奇,都忍不住侧耳聆听。
“算了,不说这个。”卫曲将军神色从追忆中恢复如初,“这样吧,如果抛开这个考官的身份,我也算你们在门学中的前辈,今日就破例告诉你们下午的规矩吧。距离下午开考还有时间,你们也能准备准备。”
所有人竖起耳朵来。
“今年的乐科考试依旧是从‘六乐’中抽签,所选择的乐器倒是不用抽签,让你们自行选择,看谁对你抽到的乐舞更加了解,这是考察你的应变与创新。”卫曲说,“还有,这次将采取两人一组的方法,一人演奏,一人演舞,考察你们的配合能力。两人的成绩将会中和,如果你在‘乐’上拿到甲上,你的同伴在‘舞’上拿到甲末,那你们最后录入的成绩将会是甲中。”
“啊?”所有人发出惊呼的声音,不知谁问了一句,“敢问将军是自行选择还是抽签决定分组?”
“为了公允起见,自然是抽签决定分组。”将军笑着说。
有人提出了异议,“可这样是否太看运气?如果我抽到一个去年乐科丁末的人,岂不是我的成绩就要被他拉下水?”
所有人把目光投向吕正蒙,这个少年一瞬间成为了视线的焦点。这不是针对,去年乐科考试成绩丁末的只有他一人,谁要和他一起,那成绩可想而知。
卫曲耸耸肩,“可要是你抽到一个乐科甲上的同伴呢?有一句话你们都听过——‘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活世上,运气总是会占据你生命的一部分,有的人顺风顺水,有的人穷困潦倒。都是天意,天意。”
他虽然是开导的语气居多,可还是忍不住把视线转到了吕正蒙这个学生的身上,关于乐科一点他也有所耳闻,据说这个小子呆呆地坐在那里一炷香的时间,被评为丁末,教导乐科的教习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我还不屑你们一组呢?”吕正蒙满脸无所谓,他转过头来,“你们说……”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看到两位朋友同样微妙的目光,尤其是苏墨白,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两人座位的距离远了些,好像是趁他不注意悄悄挪动了。
“喂喂喂,小白,你那是什么意思,别人不相信我,你也不信我?”吕正蒙极度不满。
不过苏墨白的回问令他哑口无言,“我倒是很想相信你,不过你去年可是唯一得到丁末成绩的人选,虽说今年自选乐器,不至于你的成绩那样凄惨。我问你一句,你会跳哪一种乐舞?就算抚琴,也还要歌附之,别人不知道,我还不了解?你的嗓音简直比乌鸦嘶鸣还要聒噪。”
吕正蒙被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纵使知道苏墨白所述皆为实情,可出自最好的朋友口中,仍令他无法接受。
“哼,那我就祈祷你与我分到一组吧。”吕正蒙面对苏墨白的挖苦和嘲讽想到了反制的主意,“小白你去年我记得乐科是甲上对吧?咱们综合一下,也不至于太过难看。”
苏墨白恨不得跳起来,“你这个乌鸦嘴!我今天已经够倒霉了,你还要咒我!和你分到一组,我就直接退试不考!”
一向彬彬有礼的苏墨白此刻如同一只炸了毛的野猫样张牙舞爪,吕正蒙轻轻笑了,感觉平日还是要多逗逗他,是在太有意思了。
片刻过后。
四下都是偷笑的声音。
吕正蒙呆呆地望着手里竹签,傻眼了。
与他一同呆滞的,还有苏墨白。
两人手中的签文都用墨字写着“二”字,这不仅代表两人同一分组,还代表两人要在乐科考试中要第二个接受考核。
“完了,我死了。”苏墨白满脸死灰的瘫在椅背之上,他甚至没有力气动弹一步,似乎已经看到周行达回宫之后把他幽禁不许出门的光景了。
吕正蒙同样一脸苦涩,他无话可说,方才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他心中的确祈祷能与一个好成绩的人一组,最好是吕扬,这样不仅能气气这个毛头小子,也不至于让他成绩太过凄惨。谁知上天给他开了一个玩笑,一向不被上天垂怜的他抽中了乐科成绩最好的那个人,可惜违反了他的初衷。
“小白……”
不等吕正蒙宽慰之语说出,苏墨白突然坐起,眼中燃烧着熊熊的火焰,“你配合好我,我就不信了,非要给那些暗中偷笑的人一个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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