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枫正襟危坐,静静聆听。
六师叔继续说道:“掌教师兄知我生性懒散,闲云野鹤多年,绝不会真心收徒,故而自十年前初见风雷绝势时起,他就准备让我将此法传授给他的门下弟子,可是法不传六耳,我坚持只传风雷绝势于一人,师兄不愿偏心你们师姐弟的任何一人,加之神通当时尚未完善,故而只能暂时搁置,留待斟酌究竟后再做决定。
“其实当时我更属意你师姐作为传人,而你师父却更属意于你,我俩考量的方向截然不同,却彼此心知肚明。我首重先天之资,而你师父则更多考虑的是后天的修炼,我不愿他太过为难,便想再过些年岁,待神通完成,就依他之愿将风雷绝势传授与你,可惜……你后来无辜遭劫,修途断废,我们只能改意为夜殇。”
江枫不解道:“我与夜殇同为初世净业之身,天资几无差异,师父与师叔的考量之异从何而来?”
言镜解释道:“小夜殇灵属主水,次之为雷,水可化风,风雷相合,此为修炼风雷绝势之最优。然风雷乃是天力,修士炼为神通而用之,又岂是这般轻易?其经修炼,必历重重磨难,你灵属主火,次之为风,修炼虽有差异,却也有异曲同工之处,师兄认为你肉身所能承受的极限也远胜于水属功体的小夜殇,故而才有此思量。”
江枫默默点头,确实,火属修士常身沐烈火修炼,以焚身之苦作为磨砺,却都只是家常便饭,而他对自身的苛求即便是寻常火属修士或许都会斥他偏激,可正是这种疯狂,才造就了他如今放眼同辈之中也算是凤毛麟角的火属功体。
六师叔身为神通创法之人,旁人或许不知,可他必然清楚修炼风雷绝势所带给身体的负荷,连他本人都尚且如此郑重其事,其磨难程度必远在常理标准之上。
如此思量,师父当时的考虑反而是正确的。
江枫摇头轻笑道:“终究是我等幼时的考量,难免欠妥,无怪师父和师叔将决定暂且押后。师父昔日所思虽然在理,但他纵有通天之能,又怎能尽料未来之变?夜殇外柔内刚,心性之坚韧绝不会输给世间任何一名男子,昔日之决延伸至今,反而是师叔的思量最为正确。”
言六师叔也附和笑道:“你师父不愿偏心你们任何一人,可是恐怕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他在选择时还是下意识有所偏心,不是偏心与你,而是偏心与小夜殇。做父亲的,终归是对女儿更宠溺一些,世间又有哪个父亲愿意自己的女儿去承受那般苦楚。”
江枫苦笑着说:“六师叔,听你这么一说,我反而不敢学风雷绝势了。”
“哼!你不愿意学,我还不乐意教你呢!”六师叔板着脸嫌弃道,“今日若是小夜殇在我身边,哪还有你小子什么事。”
江枫低头笑笑,并不在意。
六师叔收起了与他玩笑时的神态,慈蔼地摸了摸江枫的头,温和道:“傻孩子,师叔又怎会不知你心里的苦,若非早已没了退路,世间又有哪个疯子会如你这般逼迫自己?”
江枫依旧低着头,鼻尖一酸,忽有一股热流涌上眼眶。
他轻轻摇摇头,抬头对着六师叔咧嘴一笑,笑颜明朗,紧闭的双眼只有眼角处隐见两点晶莹。
言镜和声说道:“六师叔相信自己的选择不会错的,风雷绝势传你,必不至于明珠暗投。宗门规矩,你不比小夜殇,师叔若是再不对你偏心些,莫说你师父师娘,恐怕就连小夜殇都不答应。”
江枫不习惯与六师叔这种氛围相处,又恢复玩闹的神态,他们有他们的亲近方式,他对六师叔挑眉笑道:“应该不止这些原因吧!”
六师叔轻轻拍了一下江枫的左脸,笑骂一声“臭小子”,说道:“小夜殇若未修炼《逆渊寒,风雷绝势传她仍比传你更合适,可风雷绝势乃阳刚之法,《逆渊寒却是主玄阴之炼,她若修炼,神通与功法相冲,于她无益。而你以修炼荒灾炎有成,风雷绝势所难,却也不在话下,所以就目前而言,你是最好的!”
江枫疑惑道:“不对啊!既有诸多考量在前,师父又怎会传夜殇《逆渊寒?”
言镜嘴角勾起,说道:“你师父虽碍于宗规,无法给予你过多修炼资源,但合理范畴内,就连师叔都知道偏心你,难道你师父还真个冷漠旁观,不做任何偏私?他将《逆渊寒传给小夜殇,就是逼我选择将风雷绝势传授与你。”
“师父……”
江枫紧抿双唇,无语凝噎。
父母之恩,重不过“生养”二字,生身之恩,却又重不及教养之恩。
虽非亲生,但视若己出经年不改,世间又有哪个父亲不心疼自己的儿子?
少时,江枫平复心绪,忽有所惑,欲言又止,言镜见状,当即指明其心中所思道:“你是不是疑惑,你师父为何坚持要我将风雷绝势传授给你们?”
江枫默默点头。
言镜稍作沉吟,沉声道:“为了克制雷克霖的《天心御雷诀!”
江枫一惊,言镜叮嘱道:“莫小觑中州雷族,雷族虽未入长生之列,但自雷云海接任雷族族长,又使雷克霖顺利拜入云霄殿,十余年间,雷族借云霄殿之势,已成为中州修真世家中一等一的强大势力,脱胎换骨,早已不再是当年的二流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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