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为尚书令史,乃卢尚书属吏,且卢尚书乃臣之师长,自不可逾越在前。如今既为议郎,在其位谋其政,自当匡君辅国,进尽忠言,方不负君禄国恩。”
“好一个不负君禄国恩!”何太后重重一拍案几,怒声道:“食君之禄,当为君分忧,尔等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君上,干涉内宫事务,岂是为臣之道?”
刘备倒是没什么反应,刘辩被何太后的动作唬的一颤,身子都有些发抖了。
见刘备毫无反应的样子,何太后一颗心直往下掉,至尊发怒都震不住这人?刘备手指轻敲面前的案几,面色渐渐沉了下去,漠然道:“君君臣臣,太后要求公卿遵为臣之道,不若先检视己身,可有遵为君之道?”
何太后勃然色变,起身指着刘备怒道:“刘备,尔竟敢口出妄言,眼中可还有尊卑?可还有天子?”
刘辩见何太后发怒,顿时一阵惊恐,眼睛发红,开始渗出两滴泪珠。
何太后却是丝毫不顾,依然怒气勃发的望着刘备,眼中的怒火似要将面前这人点燃。
刘备皱了皱眉头,怜悯的看了眼刘辩,摇摇头,起身施礼道:“臣之所言并非妄言,皆乃肺腑之言,只因身为宗亲,不忍汉室凋零,故不得不言。太后若要降罪,且先听臣讲完不迟。”
何太后怒气不减,但念及此人身份,还是强按怒火道:“尔且说来,让吾听听尔有何等歪理。”
刘备长叹一声,幽幽道:“自孝顺皇帝以来,先有外戚梁冀跋扈专权,欺凌君王,继而有单超等‘五侯’依仗桓帝宠信,胡作非为。其后党锢开启,外戚、士人、宦官三方彻底争斗不休,大汉再无一日安宁。”
“怎么?刘议郎是要给吾讲朝政吗?吾侍奉先帝十余年,想来知道的应该不比刘议郎少。”何太后一脸嘲讽的说道。
“臣只想问太后三个问题!天子治理天下依靠的是宦官还是公卿?大将军与太后亲近还是宦官与太后亲近?暴秦又因何二世而亡?”刘备大声质问,声音回荡在大殿内,何太后一时有些怔住了。
正想反驳,却听刘备继续道:“臣知道太后所虑乃是王莽,然,大将军与王莽有三不同:
其一,王莽乃孝元皇后之侄,太后与大将军却是同父兄妹,此亲之不同;
其二,王莽篡权根基乃王氏家族煊赫数十年所筑,而大将军骤然新贵,何氏实力弱小,且车骑将军与大将军常有不睦,根基浅薄,此力之不同;
其三,王莽自其封侯至篡位共计二十五载,而大将军封侯拜将不过五载,此时机不同。有此三不同,臣以为大将军暂非太后心腹之患。而宦官专权已有二十余载,致使天怒人怨,民心思变,太后若一再袒护,只恐人心真的要尽归大将军,此乃取祸之道啊!臣肺腑之言,还望太后明鉴!”
说到最后,刘备声音嘶哑,声嘶力竭的吼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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