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林没有停下脚步,他继续向前跑去,“米莎,到我这来。”
米莎看着跑过来余林并没有什么动作,她只是抱紧了身体,坐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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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孩子抱膝坐在运输车上,同躲在那里的米莎很像。
货箱里很拥挤,都是人,货箱里有些许光亮,是从两侧的铁窗的间隙中照进来的。
货箱里很冷,能照到阳光的地方也仅有窗子下的一点地方,没人坐在那里,那里有光也有冷气。
从上空俯瞰,雪原上,只有一条路,一辆车拖着三节货箱,行驶在这条路上。
这是白色雪原上,唯一的异色。
路其实是没有的,除过车轮子捻过的印记,前方基本上都被雪覆盖,司机大概是靠路上的石头路牌来分辨前路的。
石头上刻着鲜红色的字,“伐木,500米。”
伐木场,位于切尔诺伯格南部的神经末梢,它的春天来得迟缓且短暂,又或许是,这里少有人打扰,这里的春天也显得更加寂静。
这座伐木场已然荒废,时间好像定格在了这里,定了在了人们消失前的最后一秒,看着这些景色,依稀可以想象当年成群的伐木工人忙碌的身影,甚至仿佛可以听到隆隆作响的伐木声。
位于山林深处的机械吊车已经停工多年,上面锈迹斑斑。
距离伐木场很近的地方是个矿场,随着当初伐木场的衰落,不少当地的林业工人选择转到了矿上做工,后来矿上开始死人,矿区的劳动人员也无法补充,逐渐的也荒废了。由于矿石病的原因,大批工人搬离了这里。
但很快,它们就将重新焕发活力。
切尔诺伯格终于找到了处理感染者的办法:赐予他们死于劳动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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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山倒咧——”
随着一声嘹亮的号子,如同赫菲斯托斯神庙柱石般粗壮的树木倒下了,亚季感受到了大地的抖动,他拿起斧头和短锯,开始从巨大的树木上去掉枝丫,每到这时,就像是替一个巨人整理遗体。
从他来到这里以后,砍伐只能用疯狂来形容,高大挺拔的白桦,秋叶赤红的赤松,切尔诺伯格周边的树木,有什么伐什么,如同过境的蝗虫,伐木声所在的地方,只剩一片树桩。
每次伐木过后,亚季总喜欢蹲在树桩子旁数年轮,也许是这能给他一些安慰。
他轻轻抚摸年轮的印记,年轮与他产生了共鸣,尽管在别人眼里这什么都没发生,但冥冥中他能感受到。
尽管他才十岁,但他已经是伐木场里最快的伐木手。
“二百七十轮...”他看着自己的手,“不到十分钟吧。二百七十年,十代人啊,他刚栽下的时候,乌萨斯还不存在呢,它已经活了这么久...二百七十年...”他心里想着,“我只想活到下一个二百七十天。”
伐木场的工人,全部是乌萨斯的感染者,亚季是其中之一,他是从家里被直接拖出来的,作为第一批感染者,他算是幸运的,他活到了现在。
被抓到这里的感染者,大部分没有扛过第一个冬天。有在外出时冻死的,有在伐木的途中冻僵的,还有在房子里睡过去就再没醒来的。
伐木场的条件有多差,只在一点上体现,砍下的木材不能烧,尽管有专门烧制木炭的地方,但感染者是不许靠近的,平常伐木所留下的细枝也受到了管控,感染者营地里不许烧火,就连食物也是由管理者分配供应的,不过基本上也只有黑面包和已经腐烂掉的动物内脏煮成的杂碎汤可以吃,亚季就吃着这些长大。
刚到伐木场时,他才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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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堂课,我们要讲一篇作文,我的理想。”老师站在讲台上,学生们都齐齐整整的坐在台下,米莎也坐在那里,窗外是寒冷的严冬,但里面温暖,来自伐木场的木炭供应着整个切尔诺伯格供暖系统的能源。
虽然是这样,但还是冷,乌萨斯就是这样的天气,冬天长的让人以为不会过去。
“人活在世界上,是应该选择一份理想的,理想可以不同,但人,一定要有梦想,有梦想才能有未来。”
这是米莎上中学的第一节课,国文课,乌萨斯的学制,中学采用九年制,今年她十岁。,从学校出来后,应该就已经十九岁了。
上学前,父亲依然为她准备了很多东西,新的书包,新的笔,新的本子,一切十岁女孩该有的东西,尽管工作很忙,但他还是送米莎来了学校,因为要寄宿学校的原因,一路上,父亲絮絮叨叨讲了许多关于住宿还有生活的问题,生怕米莎过不好。
如果说人生分为晴天和雨季的话,米莎的人生,从八岁那年就已经划开,至少当时的她是那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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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的老师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刚刚来到这个学校就已经有很多男老师对其展开了攻势,原因是她笑起来很好看。“但是这节课,我决定改一下校长的命令,我们去谈一谈,我的...遗憾。”
她合住了课本,把手背在了身后,笑着走下了讲台。“人之所以有理想,真是因为有遗憾,也许是昨天没有吃到的一顿饭,也许是早上没能赶上的公交车。校长说,第一堂课,所有的老师都必须去讲理想,去告诉你们应该有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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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莎走神了,七岁那年,她五岁的弟弟意外感染了矿石病,事情没能瞒多久,很快米莎家有个病了一年的孩子就在街坊邻居中传开了,米莎是弟弟的唯一玩伴,虽然她一直弄不懂,弟弟和自己有什么不同。
直到那天,她听到了一个词,感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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