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零染压抑了太久。
前世她处境艰难,在孟致沛郑清仪以及一府的牛头马面跟前不敢露出一丁点的软弱来,她将自己包裹的坚硬又冷肃。
而回来后,她带着数十人来到了宝山下的庄子,成了一家之主。在与平肃侯府和姜家大房相持的局面里,这数十人以她成败而决定生死,她更不敢露怯了。
可到了这里,她只是姜四。
纵然面对的是两座坟包,她亦觉得亲切,像是见到父母真身一般,克制不住的大哭。
青玉还要再劝,厢竹拉住了她,又遣着跟来的人退出去。
小半个时辰,姜零染才眼睛通红的站起了身。
马车上,厢竹看着姜零染苍弱的样子,皱眉疼惜道:“姑娘,您还好吗?”
姜零染看两个小姑娘瞪着四只眼睛紧张的看着她,心下微暖,挤了个笑道:“我没事。就是出来久了,有些累了。”
厢竹忙拿了一个枣红色丝绒绣事事如意的团枕放在姜零染的背后,道:“且要走好一会儿呢,您先眯眯眼。”
姜零染没有困意,但还是听话的闭了眼。
平肃侯府给郑清仪母子办宴,姜家大房又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两府为了缓解艰难处境,主意一定又打在了她的身上。
且她今日去祖坟的事情瞒不过大房,怕是不出两日大房又会来人,以她身子大安为借口,来接她回府了。
但她不用忧虑了,因为兄长快回来了。
马车忽然大幅度的颠了一下,姜零染不防备,脑袋磕在了车厢上,“咣”的一声脆响。
厢竹皱眉,一句“小心点”的交代还没说出口,车厢骤然落空,继而天旋地转起来。
内设的小几,茶盏,书籍胡乱的砸了下来。
厢竹和青玉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得惊声尖叫。
姜零染立时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拨开直冲面门而来的攒盒,她一把将二人拽在了怀里,以一种母鸡护崽的姿势抱住了她们的头,冲外面的车夫吼道:“快勒缰绳!”
马儿受了惊,拖行了好一段距离,车夫才勉强勒住了马。
姜零染感到马车停了下来,松开了她们,道:“都还好吗?”
厢竹撞破了头,青玉被碎茶盏割破了手臂和手掌,但发生这种事情没丢性命已是万幸,这点儿皮外伤不足挂齿。
二人摇了摇头:“我们都还好,姑娘怎么样?”
姜零染左手探到右后肩,触手粘腻,她疼的闷哼了声,道:“我肩膀在流血。”
翻车之时,接地一面的车窗被路面上凸起的石头给撞掉了半扇。
她的肩膀正好漏在那半扇窗的空隙中,拖行中,碎石磨破了衣服,划伤了肩膀。
厢竹忙查看情况,这一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残破的衣服下是一大片血肉模糊的伤口。
刚要问是怎么伤的,就看到了窗缘上的血迹,厢竹登时就明白了。
车窗撞掉后,姜零染抱着她们,她的脊背和肩膀就成了最后的防御层。
一想到她是用血肉之躯护着她们的,厢竹就揪心的疼,眼泪也吧嗒吧嗒的掉个不停,自责惭愧道:“奴婢贱命一条,哪里值得姑娘这般护着。”
姜零染拧眉不悦,轻斥道:“胡说什么呢?”
看青玉这次竟然没哭,姜零染心中颇感欣慰,在这种糟糕的情况下竟还有心逗她一句:“青玉今日真勇敢。”
不说还好,一说就绷不住了。
话音没落,人就扑在她怀里哭了起来。
姜零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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