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父一战足以说明楚军已然今非昔比,而之前陈下一战更让韩信、李左车等人开始重新评估钟离昧这些楚营将领的能力,至少在齐军主力面前足够称得上有一战之力。但两人始终觉得楚军当前的准备有限,经过数日激战,野战能力已降至最低,充其量能打赢齐营的辅军之流。
其实真正让二人放心不下的还是项羽本人的去向,数万楚军里,斥候到现在能发现的也只有钟离昧的几千精锐,而且一路上严防死守,根本不容齐军小股人马接近刺探。如果大军就此压上,显然过于冒险,毕竟连灌婴这种来去如风的骑战高手都能被全歼,不能不让从不打无把握之仗的韩信谨慎以对。再说那些撤退的楚卒走得要多慢有多慢,一点也不像逃命的架势,真要是贸然接战,天晓得会不会有什么陷阱等着自己。
若是天气能再冷一些就好了,那样一来,缺少辅军供应的楚卒便会在糟糕的天气里折磨得士气低下,到那时韩信有信心把对手全都留下。其实韩信和李左车最早的计划就是在彭城至固陵一线坚壁清野,让楚军一路挨饿受冻,战不能战,守不能守。等决战开始发动的时候,项羽的军队也早就被折磨得半死不活了。
所以为了给楚军营造出一种有如芒刺在背的感觉,李左车指挥齐军各营向彭城西郊缓缓逼来,为了增加震慑的威力。韩信的大纛更是矗立在了最前面。齐营斥候纷纷来报,向王上禀明楚营大将钟离昧就在前方,在领着数千左右的骑兵堵在南下的大路上,因而他们无法越过去探查撤退楚军的动向。
一听到钟离昧领着数千人断后,韩信和李左车交换了一个眼色,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大惑不解。李左车:“看天色,钟离昧似要等到入夜时分,再行撤离。”
“没有辅军拖后腿,钟离昧自然跑得飞快,很可能已经准备跑了。哼,别说项羽主力来不了彭城,就算来了,信正好毕其功于一役。”韩信没有再与李左车多作探讨,只是阖上双眼默念了一阵,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数息之后,猛然睁开眼冷笑道:“既然要虚张声势,那就陪他玩到底便是!”
李左车闻言,笑着行起军礼道:“唯。”
……
立于道口的钟离昧远远地看向北方。齐国大军就驻扎在几里外,刚停住没多久就冲出五千步卒,高举着中军大纛疾速奔来,一直行至一里外才止步。
钟离昧死死盯着对面的大纛,心道:“莫非是在诱敌,想要我贸然进击?可惜对面的将领不知我根本没这想法。”
而站在大纛下的李左车正望着钟离昧出神,叹了一口气道:“不像是有楚军主力埋伏的样子,也没有诱我们深入的迹象,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隔绝楚军的斥候,别让他看清我军的虚实。”韩信看到钟离昧没有动弹,也略感奇怪,但既然楚军的主力不在此地,那就没什么好怕的,若钟离昧只是拉大旗作虎皮,为楚军大队争取撤退时间,那就再好也不过,他一个冲锋就能解决掉这几千人。
他和李左车率领着的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久经沙场,且作战灵活,就算钟离昧勇不可挡,也不会有丝毫松动。哪怕项羽本人带着主力从其背后杀出,韩信都自问可以从容应对,况且离着一里远,什么明枪暗箭也派不上用场。
不多时,钟离昧就瞧见对面的两位主帅和他们的护卫都近前了几步,于是大手一挥,身后的卫士也都纷纷上马,和他们的主帅一起前行了数步。
“我们再对峙一会儿日头就落了,等天一黑,立即离开此地。”
“唯。”
钟离昧轻声吩咐身边的卫士们,几人也都微微颔首,大家都知道不自己的想法不可能瞒过韩信的眼睛,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得知楚营的虚实,而钟离昧就要在此之前带所有人安全离开。反正之前就与众人约好了,估摸着前军差不多已然走过一段路程,待齐军再一接近,他们就后队变前队,整顿行列缓步退走,待与齐军拉开距离后再全力南逃。齐军一时把握不到对手底细,生怕像汉军一样掉进楚营埋伏,必定会先派遣斥候查探情况,等他们了解到自己上当的时候楚军应该离城父不远了。”
两军隔着一两里地又相峙了一会儿,韩信对着李左车道:“辎重应该已经到位了,趁着钟离昧还没看破我军虚实,所以我们这便去给他个惊喜。”
脸色严肃的李左车闻言一笑,两个人就下马步行起来。看见对面的齐军有人马,钟离昧立刻挥手让自己人立刻调转马头,准备逃离险地。就在楚军就要疾速南逃的时候,忽然听见对面传来了一声的问候——
“钟离兄何故匆匆离去,不与故人一叙?!”
钟离昧寻着喊声回过身来,等他看清楚对面来人,瞬间被吓住了,叫住他的正是齐军统帅韩信本人,就那么孤零零地立在道旁一里外的旷野之上,叫喊声伴随着凛冽的寒风,狠狠地刮进了他的耳朵里。
光顾着操心齐军突然袭击,钟离昧一直细心地关注着战场的周边,却唯独漏掉了眼皮底下的方寸之地,连韩信本人的出现都迟迟未能察觉,也根本不会料到身负全军之重的一国王上竟会亲身至此。
尽管看不懂韩信的路数,不过钟离昧还是很快收拾好了心神,了解了对方的大致布局,苦笑着喃喃自语道:“韩信这厮,真不知道是勇士还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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