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刚过,太阳爬过崇山峻岭,出现在空中,无数道光芒洒在万水千山之上,包括正在其中跋涉的两个背影。
季心恍恍惚惚,在马上不住地张望,当发现不是在梦中后,便跟发了疯似的,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扇自己耳光。天晓得昨夜里是不是吃了肥油蒙了心,被主君一番感人肺腑的话说得声泪俱下,心神不定间莫名其妙地就答应出城,堂堂一国君上、一营副将,干起了斥候的活计。
而那位猿臂蜂腰、身形壮硕的始作俑者,正驾驭着神驹,漫不经心地看着小季将军拿自己的俊脸练习掌法。大概很期待对方能武功大成,丝毫没有制止的意思,直到在远处发现异样,才中断部下把脑袋变为猪头的努力。
“看,十几里外有烟无尘,肯定出了什么事!”
怪象远在视野的尽头,虽然季心没有项羽那可怕的瞳力,也知道没有追兵扬尘而单单生起的大火来得很是突兀。便与项羽同时催动胯下战马,加快速度,向远处赶去,一探究竟。
……
天快要亮了,黎明前最黑暗的一页已翻过,可在陈下战场上,却没有一个人有机会沉浸在梦乡中。
此地已经化为一片血海,营砦内外尸首堆积如山,砦内的通道上,布满了红里透黑的血印。幸亏入冬后一日胜似一日的严寒,不然方圆数里早已是臭气熏天。
然而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汉卒愿意接近那些尸骸,因为谁也不知道一旦靠近,会不会有藏于其中的死士一跃而出!
几天大战下来,双方根本不分什么白天黑夜,自打汉魏联军攻入楚营,混战就在犬牙交错的战线之间展开了。到后来,就连半夜解个手,都会有不知从哪儿伸出一双大手将人拽入漆黑的夜里!
为了防范无休止的暗算,灌婴下令禁止士卒单独出行,哪怕如厕也必须凑足一伍,后来增至一什。但哪怕谨慎到了如此地步,仍旧是防不胜防。
前线每每取得进展,总有身受重伤以致难以行动的楚卒或藏于隐蔽工事内,或穿上汉魏联军的衣甲,扮成死人,专门在清理战场的时候趁敌不备,出手偷袭,同归于尽。最后汉卒们也不管了,无论是死是活,即使还有一口气在,照样一剑毙命,然后放把火烧了个干净。
在汉魏联军的对面,短短数日,楚营里上至钟离昧、季布,下到任何一名兵卒,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发须杂乱,皮甲腥红可怖,尤其是表面还粘着溅于其上的碎肉!配以密布血丝的双眼,剽悍之气更胜以往。
旭日初升,钟离昧正站在一处堑壕内,来回扫视着不远处的汉魏联军。他记不清楚这些天击退敌人多少次、后撤多少次、白天后撤晚上再夺回阵地多少次,唯一还清楚的,也只剩下己方出战的人次,但也临近极限了。望着战线外正在被焚烧的数千具遗骸,想到营内战兵已不足半数,都是百战余生的老卒,换作过去,损失其中一人都会令钟离昧痛心疾首。
只是到了如今,别说钟离昧,连丹心侠骨的季布也都麻木了!每时每刻都有人命从身边消逝,再是如何的良善,也早已磨练得心如铁石。
联军的进攻持续了整整一夜,随着黎明的到来,总算是止住了。敌军几次攻入,又全被逐出,在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伤亡之后,只得撤回休整,以期再战。当第一缕晨光照在阵地上时,楚汉双方的人马都支撑不住,倒在血水里,实在累得够呛的更是鼾声如雷。
“折了两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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