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陵东郊,楚军大营。
往日兵多将广的营垒,如今却人影稀少。屡屡看见有袍泽出营,再加上王上消失不见,将军们缄口不言,局势的混乱令每一个楚军兵士心神不宁,只是正在巡视大营的钟离昧和季布不在此列。
二人一路走来,就看到营中大帐林立,里面却空无一人,行过几十步,才发现几个在巡逻的人,看上去无精打采,一个个面带忧色。
“看来先前王上病危的假消息传得实在狠了些,把弟兄们都吓得够呛。”钟离昧担心道。
“不狠不行啊!”季布安慰道:“陈平的细作无孔不入,已经甄别出的就有好几百,天晓得还有多少藏匿在你我身边?”
“好在最险的几天已经过去了,”钟离昧松了口气道:“今夜执勤的军士交班后就随你东去,明日拂晓我再开拔,剩下的细作忙着立功领赏,也不会再冒死潜伏下去了。”
季布闻言点了点头,可又眉头紧锁,欲言又止。
“季兄,可是想到了什么?”
“钟离将军独自断后,是否过于轻视汉军?要不季某就留下与将军一同御敌?”
“季兄的好意昧心领了,”钟离昧摇摇头道:“然王上授予留守重任,自当一力承当,按我等这几日的计算,即便此刻立即动身,全军上下尽是步卒,被汉军追及是迟早的事,届时断后之军只能全力迎敌,为王上赢得更多部署时间,若真不小心陷入贼手,季兄留下岂不冤枉?”
“可是……”
“不必说了,钟离昧王命在身,还望季将军令行禁止。”钟离昧肃然道:“日前我已安排下去,季将军此次东行,父子皆从军者,子去;兄弟皆从军者,弟去;以及家中独子从军者,都随季将军出走。”
“钟离将军的撤军之法似有别于信陵君当年的军略*?”季布疑惑道。
“正是,信陵君一代名将,用兵如神,又手握主力大军,击败秦国自然不在话下。可此次殿后一战,昧兵力有限,未可知的变数又太多,因此选用的士卒务必放下一切负累,要有为亲人安危舍命死战之心!”
“明白了。”
“天色不早,还请早作准备……哦,对了。”钟离昧突然叫住正欲离去的季布,默然道:“季兄见了王上,就对他说昧能为其效命,不枉此生。”
“这个,还是你亲自去说吧。”季布拒绝道。
“呃,呵呵,好嘞!那就王上驾前再会。”
“钟离兄保重!”
“季兄保重!”
钟离昧行事果决,一旦想好便丝毫不迟疑,速速召集部属,把自己的决定告之,并下令季布率分出的生力军趁夜色将至,悄悄离营。
……
次日,卯时初刻,固陵东门。
入冬后白天来得格外的晚,冷风不住地呼啸着,吹打在每个汉兵的身上,似在宣示寒季的绵长,伴随着大战的气氛,让人感觉到彻骨的凉意。在这恶劣的境况下,汉军将士们唯一能祝祷的,就是请求神明保佑城外楚营能一如这几日来的那样,按兵不动,少闹腾些才好。
傅宽和往常一样,端着大碗,混在士卒里一同进食,只等吃完早饭,就率部去城头交接班。
轰!
一颗巨石砸在了东门的城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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