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殷尽吐胸中块垒,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看见项羽抽出了宝剑,于是慢慢阖上双眼,做好赴死的准备。
然而,左等右等,始终没有动静,难道王上的武技已经可以快至令人感觉不到疼痛了?
未能等到利刃及身的感觉,周殷猛然睁开眼睛,却见主君提着剑,一脸肃然地站在他身前。剑锋不知何时无声划过,一缕断发落在了手上。
项羽俯身把那缕断发放至周殷手上,用力一握。
“大司马周殷,寡人命你将这断发当作自己的首级,对着它立誓!”项羽边说边起身道:“若将来察觉寡人有负于江山社稷和天下苍生,你不可另投他人,亦不可阴谋不轨,而是像此刻这般直视寡人,告诉寡人是如何辜负了他们!”
周殷望着手中的断发,如坠梦中,愣了半晌后,终于意识到这一切不是幻觉,立刻忙不迭地点头。
“我……臣誓死效忠王上,肝脑涂地,在所不惜!”周殷正视着项羽的双瞳,坚定不移地答道。
“还要效忠所有大楚子民。”项羽一本正经地说道:“那日寡人与众将在中军大帐一齐立誓,你不在,今天就算补上了。”
“谢王上……”
直到项羽把泪流满面的周殷扶起,在一旁发愣良久的季心才回过神来,心神激荡地喊道:“王上英明!”
“这话留到日后再说,”项羽却没有任何兴奋之色,直接言道:“寡人知道二位不甚操劳,然军情紧急,只能再辛苦一夜了。”
“愿为王上效死!”周、季二人不假思索地道。
“大司马,速速召集寿春一众要员,不可擂鼓,以免惊动城外汉军。”
“唯!”
“季心,立刻出城联络利几将军他们,按之前的计议行事。”
“唯!”
看着两人领命而去,突然觉得有些疲倦的项羽靠在案旁侧躺下,连续熬了几夜,实在是累了,想到接下来的战事,还是小憩片刻,养足精神再说。
而不同于项羽,也是多日劳碌的周、季二人却是异常振奋,特别是季心,这厮还沉浸在西楚霸王方才的雄姿英发中难以自拔,心中不住地感叹——
不愧是王上啊!同样的招数居然可以玩两次?!还玩出新花样,割发代首,我怎么就没想到有这种办法……废话,不然怎么人家能当王上,自己只是个打下手的副将呢?
唉,境界啊!
……
寿春城外,英布大营。
立冬过后,暖暖的天气一朝变为朔风呼啸,草木凋零,地面上早早地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林立的帐篷中,士兵蜷缩在被窝里,大口大口地呼出白气,做着进城取暖的美梦。
与外面的夜深人静不一样,中军营里灯火依旧通明,一员青面紫髯、英武挺拔的将领正烦躁不安,时而坐下,时而站起,来回走动,额头上醒目的刺字昭示着此人的身份——武王英布。
看主帅上蹿下跳得不亦乐乎,静坐在一侧的副将刘贾眉头微蹙,刚想劝几句,却见英布转身朝着他劈头盖脸道:“姓随的怎么回事?不是说时机成熟,准备今晚摊牌么?这么多天也没个准信,倒是把当初害我那股劲使出来呀!你说他到底有没有个准谱?就算没摊牌好歹也通个气啊,害得我连觉都睡不好!”
“武王稍安勿躁,随先生智勇双全、机变过人,加上樊将军协助,想必问题不大。”说道这,刘贾脑筋一转,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不禁疑惑地道:“肥诛将军一去数日,音讯全无,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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