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和铃木提出想举办一个新年座谈会,请耿老爷出面主持。耿老爷自是推脱,说自己身体欠佳,又多年不曾在各府间走动,与南京政府委派过来的政府要员没有任何联系,如今的北平商界更是不知耿爷为何人,难以担当大任。
老爷话语间皆是谦虚和客套,铃木和云子虽心中恼怒,却不能发火。只能耐着性子解释,不需要耿老爷操心,一应事物都会准备完善,届时耿老爷出面就行。
几番谦让下来,一直打着哈哈的轻寒觉得差不多了,一脸慎重的开口说:“父亲,儿子觉得这是好事,如今北平特别市刚成立,形势错综复杂,各派势力交错不齐,这种局面不利于安定,局势不稳定,势必会影响老百姓的生活,制约经济发展,如此于国于民都是不利的。父亲也算是有些号召力,把大家聚在一起,共同商讨发展大计,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这是其一。其二,父亲久病,许久以来一直闷在府里,正好趁此机会出去走动走动,与那些个老友说说话,散散心也是好的。”
老爷看一眼轻寒,脸色不明,淡淡的说:“再说吧。”
轻寒随笑着对铃木和云子说:“不知时间定在何时?容父亲考虑考虑,明日回复如何?”
铃木和云子对耿轻寒的识时务很满意,对轻寒的提议觉得合情合理,约好明日听信。
轻寒亲自送铃木和云子出府。轻寒不知道日本人打的什么主意,只是直觉上有不好的预感。提醒自己以后要更加小心行事,如今的形势不容乐观,大清国没了,眼下的当权者怎么看也不像能撑起一片天的政府,何去何存,轻寒迷茫了。
最终老爷还是依着轻寒的意见同意了。轻寒亲眼看着铃木他们用父亲的名义广发请柬,邀请北平市的各界社会名流参加所谓的新年座谈会。
十天后,六国饭店豪华奢侈的大厅里,座无虚席,人声鼎沸,觥筹交错。耿老爷一身喜庆的长袍马褂,一派儒雅倜傥的作风,一扫往日里病恹恹的模样。潇洒自如的周旋在宾客间,谈笑自如,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族风范。
在轻寒的极力建议下,太太和晴姨娘也是盛装参加,得体优雅的与前来的女眷联络感情。
这样的热闹场面不但是日本人喜闻乐见的,就是参加宴会的中国人也是兴致勃勃的。
耿府几乎是举家参与,除了太太口中染病在身的柳姨娘,耿府是倾府出动。铃木和云子甚是满意,两人几乎一直陪在耿老爷身边,大范围的认识北平的权贵们。铃木西装革履,原本干瘦矮小的身躯,精心打理后倒也精神奕奕,猥琐丑陋的脸因为那副金丝边眼镜,看上去竟然有了文质彬彬的气质,表现的也是谦谦有礼,让人不反感。云子那张平凡的脸在精致的妆容下也妩媚妖娆,艳丽的绣花旗袍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诱人身材,举手投足间都是说不尽的风情,引的好美色的男人们目光如狼般追随着。满场里就属两人最活跃,举着酒杯,用流利的汉语与北平的名人交流,不了解的人压根看不出来两人是日本人。
让轻寒意外的是西风竟然也来了,褪去青涩的西风,成熟稳重,自始至终一脸得体的笑容,跟在父亲身后,刻意与铃木和云子交好。
与西风的刻意相比,不散就显得收放自如,尤其是与日本商会的那些人在一起,不散更显得如鱼得水,风度翩翩。
最格格不入的要属耿府的女婿鸿民了,只在一进门跟岳父见过礼以后,就选了不起眼的位置,安静的躲在一边,眼睛里的鄙夷和嫌弃赤裸裸的。
轻寒注意到鸿民后,特意拉了西风、铃木、云子过来,郑重的介绍几人认识。如今鸿民所在的军队已被编入国民革命军,驻守北平。鸿民军人出身,最不屑这种纸醉金迷的生活。轻寒以为自己的这个妹婿过于刚直,不懂变通,不适合于现下的乱世。也曾多次提醒,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鸿民变化不大。
轻寒特意介绍铃木、云子给鸿民,就是想提醒鸿民,不是所有的军人都是你以为的那样。
轻寒与鸿民站在角落里,看着大厅里热热闹闹,说说笑笑的人们。轻声说:“你不觉得他们身上也有军人的气质吗?”
鸿民侧脸看着轻寒。
“大哥觉得他们也是军人?”
“嗯,铃木是肯定的,云子我不确定,我离开日本时她还是一个小姑娘,她的变化很大,总有种诡异的感觉。”
“诡异?”
“你不觉得她的眼睛冷酷无情吗?她的笑容从来不达眼底。”
鸿民看着人群中妖娆妩媚的云子,目光终于有了不一样的东西。
“大哥的感觉没错,她的确特别。”
雅子微笑着走过来。
“轻寒哥哥。”
今儿雅子穿着深蓝色的旗袍,简单精巧的珍珠配饰,更显温润和柔顺。与云子的张扬艳丽不同,雅子是文静乖巧朴素的。
轻寒笑着给两人做了介绍,雅子恭敬的行礼,笑容娇俏。
“轻寒哥哥不打算请我跳个舞吗?”
轻寒放下酒杯微笑着说:“乐意之至。”
轻寒和雅子刚刚离开,一道妖娆的身影就走近鸿民。
“鸿民。”
鸿民淡淡的看一眼陶云,陶云那双细长的媚眼深情款款的看着鸿民。
“鸿民,你真的如此狠心?”
鸿民眼底闪过无奈。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已经有了妻子、儿子,我们是不可能的了,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会有更好的生活。”
陶云泪眼婆娑,娇柔的低语。
“鸿民,我忘不了,你说过,你喜欢我。你告诉我,你是被父母逼迫的,对吗?”
“不是。”
“鸿民,就因为我是贫民家的女儿,你就可以欺骗我的感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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