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可娉道:“冯师兄,烦劳你将这四人捆了,咱们好到林中叙话。”冯春从车里取出绳索,将何知远等三人牢牢绑了,见萧飞熊虽仍昏迷,但也不敢疏忽,依葫芦画瓢,将他也捆了个结实,这才吩咐车老板在此看着,和娄虞一起转进附近的林中。
娄之英道:“娉妹,你说事有蹊跷,却怎么说?”
虞可娉道:“大哥,咱们要来这五国城,可有几人知道?”
娄之英微一沉吟,道:“先前在少林寺与众前辈道别,只说要去关外,并未告知大伙咱们要去的具体方位,在四极岛时,也只吴掌门、冯前辈等寥寥几人大略知晓,难道是从岛上走漏了什么风声?”
虞可娉摇头道:“咱们一登岸便沽车赶路,一天也未曾歇息,消息若从四极岛传出,便再快也不能赶在我们前头。”
娄之英道:“如此说来,知晓咱们要去五国城的,只妙珍大姊、邵大哥和妙玫妹子三人,难道此事跟他们相干?”
虞可娉道:“若姓何的说的属实,他们却如何知晓咱们的去向、你我的相貌?这四人古里古怪,断不会是邵大哥等人的朋友,他们却怎能清楚咱们的讯息?”
娄之英一怔,瞬间明白她意所指,顿足道:“糟了!必是他们挟持了人,逼问出你我的动向,妙珍大姊和邵大哥武艺高强,这些人不是对手,想必是妙玫妹子遭了殃,这却如何是好!”
虞可娉道:“想知详情,咱们拖一人过来一问便知,冯师兄,你却瞧瞧谁最合意?”
冯春道:“若按常理,那两个色目蛮子粗劣憨直,恐最好哄骗,但我瞧这俩人性子颇烈,怕是软硬不吃,也逼问不出来什么。”
虞可娉道:“让那姓何的过来如何?”
娄之英道:“我瞧此人是他们中的智囊,很是滑头,只怕更加难以对付。”
冯春却道:“便是要他的滑头!愈是自认聪慧伶俐之人,愈发不肯吃亏,万事总想着取巧,抓来审问最合适不过,便就他了。”
虞可娉道:“冯师兄说的是,只是咱们对这几人一无所知,此人奸刁狡黠,硬来恐是不妥,得想法套出他们底细才行。”
冯春喃喃地道:“他们自称楚河四灵,楚河、楚河,这名字似乎在哪听过,两湖荆楚一带,可有这样一条河流么?”
娄之英道:“不曾听闻,若那何知远所讲属实,那么他们来自塞北,和荆楚之地似乎并无关联。”
虞可娉道:“小妹不敢说熟读地理,但对中土风貌也算略晓一二,咱们这并无一条河流叫做楚河。”
冯春听到中土二字,猛地灵光一现,喜道:“啊哈,我知这四人是谁了!原来楚河并非指中土荆楚之楚,而是在西域极远之地,流经碎叶城,现归西辽国管辖的一条大河,当地人本叫做塞河,是咱们汉人以讹传讹,起名叫做楚河。至于什么楚河四灵,我倒确然没听说过,但西辽国高手不多,想来这四人必是那人的弟子。”
娄之英道:“冯大哥说的是谁?”
冯春道:“此人叫做耶律昆奴,他有一个头衔,说来倒和四极岛有一点相干。敝派有三个活宝盖氏三雄,若他们三人合力,武功非同凡响,兄弟,你可知北方江湖人称他们做什么?”
娄之英恍然道:“我听人说,盖氏兄弟号称契丹第二武士,莫非这个耶律昆奴,便是契丹第一高手么?”
冯春一拍手道:“照啊,此人正是契丹第一高手,他祖上本是辽国大官,国破之后,家族跟着耶律大石一起到西域开疆扩土,年轻时他也曾来过中原闯荡,武功端地了得,不然也不会闯下这一名头。近几十年,听说耶律昆奴隐居西辽,不问江湖久矣,想来这个什么楚河四灵,便是他这些年收的弟子。”
虞可娉道:“他既然隐居西辽,断不会无故跑来中土,想来必是有人搬弄是非,大老远把他一门请来,也要在朱氏宝藏中搅局。大哥,你可还记得在博罗郡时,木归的外甥樊春,临终前所说的话么?”
娄之英微一回思,点头道:“不错,他说菠莲宗和西辽国暗通,想要颠覆大宋。看来耶律昆奴此番前来,定跟这邪教脱不了干系。”
冯春道:“你们若是知晓的这般多,那么审问何知远便有了胜算,我心中倒有一个计策,虞妹子,一会你来主审,我却旁敲侧击,做你下手。”
虞可娉道:“妙极!何师兄,我也想了一计,咱们各自写下,看看是否不谋而合。”
两人转过身去,用树枝在地上各描了几笔,娄之英定睛一瞧,见冯春写的是“离间反目”,虞可娉写的则是“倒打一耙”,二人会心一笑,同时道:“就这么办。”一齐出了树林。
那边楚河四灵被捆的结结实实,虽知不可能逃脱,却仍奋力挣扎,直把车老板吓得方寸大乱,见到三人回来,这才长舒一口气。娄之英看虎蛮胆兄弟受伤颇重,直疼的龇牙咧嘴,便过去将二人的脱骨接上,又查了查萧飞熊,见他只是气闭,并无性命之忧,于是提起何知远,押着往林中走去。何知远急的呼喝大叫,但这里荒无人烟,他的师兄弟俱都被缚,又有谁来理他,冯春等他喊叫的累了,这才说道:“何大哥,你莫惊恐,我们并非要难为于你,只是想和你说一说话。”
何知远道:“你且给我松绑,咱们一切好说。”
娄之英知他武功差自己颇远,也不怕他捣鬼,当即手指一掐,将绳索结扣捏断,何知远怔了一怔,喃喃地道:“阁下武功卓绝,果真名不虚传。”
虞可娉道:“何先生,你莫慌张,我们是要问一问你,你们楚河四灵来自何方,属于何门何派,为什么要在道上为难我们?”
何知远道:“本来咱们陌路相逢,告诉了你也是无妨,可眼下我已是你们的阶下囚,你问什么我便答什么,那岂不成了没骨头的乞怜鼠辈?我恩师门规甚严,若知道我在逼供之下道出实情,非将我千刀万剐不可,你们也不用白费功夫,我绝不再说一字。”
冯春道:“何大哥,你便不说,我也知道,令师尊是不是大辽贵胄,人送绰号‘铁臂独尊’,号称契丹第一武士的耶律昆奴、耶律大侠?”
何知远道:“我还道中土无人知晓我师徒名头,看来终归是树高招风,我既报了楚河四灵的字号,你们猜到我的门户,那是人之常情,倒也不算什么。”
虞可娉道:“不错,这也算不得什么机密。何先生,你们师徒一门,此番远隔万里来到中土,不去中原的花花世界,却跑来关外这不毛之地,那是要做什么?”何知远闭口不答。
虞可娉续问道:“可是为了朱七绝的宝藏罢,你们去过五国城了?”
何知远冷笑道:“去过却又怎样?”
虞可娉道:“此事极为隐秘,世间知晓的人不多,你们怎能一击即中,直奔五国城而来?”
何知远道:“我说过绝不多讲一字,你再逼问,也是无用。”
虞可娉道:“你真当我不知么?你师徒远在西域,若不是有人通风报信,想必也不会万里迢迢来此撞这大运。那联络你们的,可是中原教派菠莲宗么?到西域报信的,是大尊者木归还是三尊者丁残云?难道竟是护教冷怀古亲自去的么?”她想这件事干系重大,耶律昆奴身份尊贵,菠莲宗断不会派寻常教徒前去邀约,而张世宗、广剑凉、黎元贵、曹茉四人前时刚在山东见过,风泣血和文抒扬又向与其他尊者不和,是以便猜到这三人头上。
何知远果然脸色微变,张了张嘴,却没回话。虞可娉见他不置可否,续又说道:“不过令师铁臂独尊声名显赫,一个小小的菠莲宗,也弄不出这么大的阵仗,我猜还有金国大吏参与其中,此人叫做刘车千,乃是大金国郑王的心腹,令师不肯驳郑王的面子,这才答允出山,对也不对?”
何知远仍阴沉着脸闭口不答,但三人均知,此话必定说中了他的心坎,虞可娉接着道:“但刘车千纵然势大,却也不知宝藏线索的具体方位,你们能来五国城,只因胁持了知情之人,呵呵,连武圣的女儿也敢劫绑,你师徒加起来一共有几条命,可都还想要么?”
何知远这时已然按捺不住,大声道:“你既全都知道,又何必定要问我!那武圣又有什么了不起,莫非长了三头六臂?我恩师打遍西域无敌手,那也不用怕他!”
冯春道:“我们虽都知道,但还是要听你亲自说来,把细枝末节原原本本讲出来听。”
何知远嘿嘿冷笑,道:“我偏不说,你能奈我何?难道还要施刑于我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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