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勋自那日尝过一回白酒后,对这种新型烈酒颇为喜爱,几乎以每天一瓶的速度消耗着。而且他还不独享其乐,时常召集亲近的属下一同饮酒。那些人先是见到了精美的包装,继而尝到火一样的酒味,再加上这是赵王的恩宠,都觉得此酒妙不可言,直接把人送到极乐天空中。
喝酒的人有三种境界,一是微醺,让人浑身发热,思维活跃,此时最宜吟诗作画,说起话来也反应极快,很有哲理。第二层境界是酣畅,此时心跳加速,激情澎湃,此时最宜引亢高歌,早畅所欲言,能摆脱平日羁绊,任意挥洒,这时说出的话常有惊人之语。第三层境界就是酩酊,此时人的意识开始挣脱肉体的束缚,处于自由飞翔的阶段。这个阶段人已经超越了凡间俗事,精神飞扬在自由的天空里。
以往这三种境界需要喝上半天的水酒才能慢慢体验到达,现在一杯白酒下去人就微醺起来,二杯下去人已经酣畅的不行了,三杯下肚就酩酊大醉,直接去了自由王国。这群老汉军无不喜欢这种高效的白酒。不到五天,曾册送去的那二十瓶酒就已经喝完。高勋也不客气派人找曾册来要酒。曾册估算了一下涿州那边的罐装进度,到诗会的时候第二批货肯定能运过来。于是把剩下的一百多瓶酒送进了赵王府。
高勋这回破例跑到厨房看货,整整二十木箱,一箱装六瓶。他喜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一点也不像威严的赵王,更像个邻家老大爷。曾册说以后每月可产刘伶醉千瓶,等半年后每月能产万瓶,保证够王爷享用。高勋一听当即拍板说:“那千匹战马的钱就不用还铜钱了,直接用酒还上就是。”
曾册心算一下,就提出按一瓶酒一匹马的价格结算。高勋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曾册心里大喜,他等于空手套白狼用了高勋的一千匹战马启动了白酒项目。现在仅需用一千瓶酒就能清还启动债务。想到以后每月每年的巨额利润,曾册整个身体都轻松起来。二话不说,他就跑去灶台,颠起大勺,做了几个拿手菜陪着高勋喝了一顿。后世有言,酒是越喝越厚。高勋老脸红扑扑的,怎么看怎么觉得曾册顺眼,一个劲地跟曾册拍胸脯说以后曾册的事他全包了。
曾册一心准备着燕云诗社的小雪诗会。韩匡美决定诗会安排在幽州城外韩家田庄里。曾册称自己得了仙家的方子,亲酿了一种烈酒,作为诗会礼品。他的要求是每名诗人必须做一首与酒相关的诗词。韩匡美也是个贪杯的人,听说曾册有酒当场答应,还一个劲地跟曾册打听酒的味道。为了保证现场惊艳的效果,曾册硬是不跟韩匡美透露白酒的一丝消息。
小雪诗会上,逍遥男要献酒的消息很快在燕云诗社中传开,会员们大多是贪杯的人,自从诗仙李白得了酒中仙的美名后,酒就和诗结缘,甚至有无酒不成诗的说法。这逍遥男传奇故事最多,他要献的酒肯定不是凡品。诗人们个个掐着手指计算日期,都盼着能早一天尝到新酒。
到了小雪那天,曾册特意雇了一队十辆马车,在马车的车棚上都蒙上了一层白地蓝花的粗布,上面手书:“刘伶醉”三个大字。车上也都插着青花瓷风格的酒旗,上面也是曾册亲手书写的“刘伶醉”字样。曾册叫人通知了所有诗人在韩府大门外集合,然后一起乘马车驶往城外的田庄。
车队的怪模样引起路人的盛大围观,诗人们躲在车帘里吓得都不敢探出头来,人们纷纷打听“刘伶醉”是什么酒。关小乙事先散布的小道消息充分发酵。总有路人最多的地方出现个知情人:知道刘伶醉是谁造的么?就是今年元宵节造出冰城堡的逍遥男。那逍遥男少年的时候就遇上了仙人。一直跟仙人学道,在神仙世界里生活了好多年。这不才下凡不久就整出多少新鲜事。赵王的衙内玩的飞机,萧府小姐们看得动漫,还有在天上响的二踢脚都是逍遥男造出来的。你们说这逍遥男有多厉害……
于是,众人都在猜想醉刘伶是种仙酒,恐怕尝上一口就能长生不老呢。就这样路边的消息像长了翅膀在幽州城大街小巷里传播。眼下刘伶醉的马车队更是引爆了人们的眼球和八卦之心。路人们都把羡慕嫉妒的情绪发泄到车队里的诗人身上。他们大声朝车里喊:官人们好有福气……有才的相公让我们见见……相公要做出好诗来,别白瞎了这仙酒……
当然,带头喊的都是关小乙的线人,但是看热闹这种事人类天生就喜欢,有人带头大家都跟着起哄。大多数的诗人、儒生们觉得抛头露面有辱斯文,但也有几个年轻浮躁的书生真的就探出头来。关小乙事先埋伏下的大姑娘小媳妇的立即尖声惊叫道:快看那小书生太帅了,小书生叫什么,家住哪里……还有的汉子们拉着自己的娃指着书生道:好好读书,以后就能坐车喝仙酒……
这一番折腾不仅让幽州城的百姓好好娱乐了一把,也让车上的诗人个个神情振奋。曾册已经在他们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刘伶酒是仙酒。
一向负自负且矜持的韩匡美也没想到刘伶醉会有这么大的名气,他韩家在燕云经营几十年,百姓对他韩家并不感兴趣。但人家一款仙酒出世,就整得全城沸腾,这让韩匡美既喜又忧。喜的是他张罗起来的诗会有这般仙酒助阵,脸面生光。忧的是他担心这个诗酒会上写不出好诗来,全城百姓都关注的诗酒会就折了面子。
在马车里,韩匡美和韩茉一直透过车帘缝向外观看,韩匡美看着看着就转头问韩茉:“你可有好词?”
韩茉不自信地说:“爹,女儿酒喝得少,没写过一首含酒的诗词。”
韩匡美想想便摇摇头:以酒为题是曾册提出来的,恐怕只有他们这些贪杯的男子酒后才能出佳句了,女儿怕是今天没有好表现了。那边的韩茉却犹豫着:今天我要不要喝酒呢?
韩家城外的田庄更像后世的小公园,里面房舍之外有小河、小湖和小桥。小山上种满了各种果树,中间还修成石板路通向小山顶上的亭子。只不过眼下是冬季,树木凋零,少了绿色。曾册头次进来就感慨:这韩家不愧是燕云第一大家族,田庄修成了公园,这气派是他这个小地主没法比的。曾册想,自己恐怕要等到完成使命后才能有时间在这种地方休闲,眼下只能像赶命似的干活。
韩匡美领着众人参观过田庄外景后就返回了明堂。这里的明堂十分宽绰,像是后世宾馆的接待厅一般,摆放着桌椅茶几,堂里烧着炭盆,温暖如春。韩家的仆役们已经把各种果品吃食摆在桌几上,在明堂的墙角处码放着二十来个木箱。机灵的书生们都看向那堆木箱,心里猜测着木箱里的肯定就是仙酒了。
韩匡美是这次诗会的祭酒,也就是主持人,他先昂首挺胸的说了一通大话套话。意思是燕云诗社越办越好之类的话,然后公布:今天诗会的主题是诗和酒。活动办法还跟以往诗会相同。不同的是参会的人每人获赠一瓶刘伶醉,这次的诗魁奖励一箱刘伶醉。
曾册作为今年的诗魁和酒品赞助人也要讲话。曾册倒是干脆,上来先让仆役打开两箱酒。三十几个诗人立即围拢上来。只见木箱里整齐码放着六个精致的木匣。木匣上面用烙铁烫出了一些精细的花纹,木匣正中烫着三个大字:刘伶醉。所有人都不由赞叹这木匣造的精巧。
曾册打开木匣上面的铜质搭扣,里面塞着一瓶青花瓷瓶。瓷瓶上画着杜康造酒刘伶醉的故事。瓷瓶正中也是三个大字刘伶醉。刘伶醉三字是曾册自己写的,他的书法功夫曾令大儒马德成击掌赞叹,所以绝对提气。曾册把酒瓶打开,众人立即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
曾册亲自倒满所有人的杯子,然后他邀众人一起举杯道:“我有好酒,你们有好诗吗?”
曾册这一别致的提问令众诗人们脑子当时就停转了,现场一下寂静下来。曾册哈哈大笑道:“各位大小先生应该告诉我:有来你们告诉我,有,我有好酒你有好诗吗?有。我听不见,你大点声,有,有,有!”
曾册在诗会上竟然使用上后世的传销手法,随着他的煽动,明堂里顿时响起了三十几个诗人们整齐的嘶吼:“有,有,有!”
喊罢,曾册带头把第一杯白酒喝干,然后向众诗人亮出杯底。他给每只杯子都倒了不到1两的白酒。所以众人也都学他一口闷了。结果现场顿时一片咳嗽声,惊叫声,感叹声。曾册在众人中看到了韩茉,她手里仍拿着酒杯,正惊恐地看着明堂里的人们。刚刚她也被曾册煽动得热血沸腾,只是因为她动作慢了一步,就看到了凌乱的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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