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册正色道:“俺村先生都说俺曾册聪明,如何说是梦话。”
他转向青年拱手道:“请教兄台大名。”
青年也不还礼道:“胡运来。”
小伙道:“这是开封胡家商行的少东家。”
曾册故意装作不服气道:“我也要跟胡兄一样做东家。”
屋里三人正在说笑,门开处,一位二十来岁的妇人款款进门。她先向屋里三人道了个万福,尔后直立身形道:“小女子张三娘伺侯几位官人,请问官人是押骰子还是猜碗底?”
曾册也不言语,看向胡运来。胡运来起身坐到桌前道:“俺在开封最爱押骰子,先来几局吧。”
那张三娘在桌子对面坐下,一个梳着抓髻的丫环捧着沉重的小木箱进门,将木箱放在张三娘身后的条案上然后垂手侍立在一边。跟着两名小厮搬来一张黑漆桌面摆好,上面用白漆画着方格,朝向张三娘那侧只被白线划开两格,各写“大”、“小”两字。朝向胡运来这侧则画出三层格,一层是从1到6六格,二层是从1到12的十二格,三层是从1到18的十八格。
曾册后世看过影视剧里太多赌博桥段,各式各样的玩法他都很精通。因为出老千跟魔术其实是一回事。曾册上大学时还应校团委之约,表演过扑克牌、麻将、掷骰子的老千手法,教育同学远离赌博。他眼下兴致勃勃地想看宋人是怎么赌博的。
张三娘道:“小女子先跟官人说下规则,官人如果不许,请官人另订规则也可。”
胡运来俨然赌场老将,道:“各处风俗不同,某在开封玩腻了,听听易州这边规矩。”
张三娘道:“官人可选一个或两个或三个骰子,分别是3、6、9以下为小,4、7、10以上为大。官人押大小若是赢了,押多少小女子赔多少。若押点数,官人赢押多少小女子加倍赔多少。一粒骰子翻一倍,两粒骰子番两倍,三粒骰子就翻三倍。官人若是输了,也是这个章程。官人可听真切了?”
胡运来不屑地笑道:“某还以为易州有甚新鲜规矩,还不是依样从开封抄来的。休要啰嗦耍起就是。”
胡运来说着回头示意,小伙端了碗酒递过来。胡运来一仰脖喝个干净。然后从怀里取出钱袋随便摸了一把铜钱就拍在一层“6”字格上。
胡运来道:“某先求个顺道。”
曾册连忙也摸出一把铜钱捧在手里叫嚷道:“我也押6,跟胡兄一样的。”
张三娘抬头看向曾册,转而又问胡运来:“这位小官人……”
曾册急吼吼地道:“俺要跟胡兄学手段,胡兄教俺。”
胡运来大咧咧地一挥手道:“他是我小弟,准他也押。”
张三娘点头允许,抓髻丫头点过铜钱报道:“大官人押钱26文。小官人押钱34文。两位官人都押单骰6点。”
张三娘用眼神看过两人,胡运来和曾册都点头确认。张三娘取出一枚骨质骰子放在桌面上道:“请官人查验。”
胡运来伸手抓过骰子捏了一捏,又丢在桌面上看那骰子旋转。曾册急巴巴地凑过来也抓过骰子依样来了一畨。胡运来只是笑着看曾册学他,俨然一副老司机带新司机的劲头。倒是张三娘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屑。曾册心想:赌场都该是古今相通吧,先撒些香饵钓住赌客,特么老子先吞些香饵再说。苍蝇再小也是肉。
张三娘麻利地拿起骰子放入骰盅,然后像后世花式调鸡尾酒一般舞动起骰盅,只几下就将骰盅扣在桌面上。然后素手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胡运来伸手揭开骰盅一看,果然是六点朝上。
抓髻丫头高声报道:“单骰6点,两位官人赢。庄家输大官人26文,输小官人34文。”
丫头的声音一落,一旁的小厮就用比筷子长的竹条按数各串了一串铜钱分别放在胡运来和曾册跟前。曾册仍继续表演着,他喜上眉梢地叫道:“胡兄好彩头,跟上你果然发达了。”
胡运来得意地又喝了一碗酒,抹下嘴巴道:“这哪里叫发达,再来。”
张三娘问:“请问官人这次用几粒骰子?”
曾册叫道:“三粒三粒,用三粒。”
胡运来笑道:“听你的。用三粒。”
张三娘道:“请两位官人下注。”
曾册道:“我全押上。”
胡运来觉得自己的钱比曾册少落了风头,于是又抓了一把钱押上。小厮清点铜钱,张三娘问:“请问官人押几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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