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大儒沈重曾对宇文邕说起过,侯景叛军围困南梁都城建康那段时间里,无论是前来救援的官军,还是围城的叛军,都曾焚烧过阵亡将士的遗骸。因此,他相信姚僧垣所说绝非虚言。
可是,如今并非战时,像处置病死的耕牛那样焚化病亡军士的尸体会不会如韩继伯声称的那样激起兵变,宇文邕也没有把握。
就在宇文邕沉吟不决之时,随侍在旁的慧真和尚开口说话了:“如果陛下信得过老僧,老僧愿意出面去说服那几位病亡军士的家眷。”
宇文邕被带引到普渡寺落脚,已带着几分不情愿,此时听慧真和尚如此说,不免冷笑两声,顺势说道:“那好啊,住持既愿出力,自是再好不过了。”转头对韩继伯吩咐道:“你去将三位病亡军士的家人请到这儿来吧。”
出乎宇文邕预料的是,韩继伯竟然没再坚持,只小声嘀咕了一句:“慧真大师愿意帮忙,这事或可一试。”便转身出去了。
宇文邕不欲慧真借助朝廷的威势逼压病亡军士的家人答应焚化尸体,便在韩继伯走后,带着姚僧垣、宇文广等人绕到了屏风后面暂坐。
没过多大一会儿,只听一阵脚步声响,韩继伯已带着几位病亡军士的家人走进了方丈。宇文邕冲随行诸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聆听前面的动静。
“阿弥陀佛,几位檀越家中遭此不幸,老衲感同深受,今日托韩将军请几位前来,是为有一事欲与诸位相商。”慧真似是与几人十分熟稔,一见面就直截了当地把话转入了正题。
一个苍老的声音随后响起:“住持有什么吩咐,只管说便是。咱们几个正商量着来请寺里的师父们做场法事,祈求佛祖早日超度我儿升天呢。”听说话的语气,应是一位病亡军士的父亲。
“佛以慈悲为怀,和尚以超度众生为已任。老衲愿亲***,超度亡灵。”慧真说到这儿,有意停顿了一下,眼看着几位病亡军士的家人作势要下拜向自己表示感谢,忙伸手扶起他们,接着说道,“佛云:空即是相,相即是空。此前韩将军曾对老衲言道,几位檀越以佛为念,不愿瘟疫传染至地里的庄稼,牵累他人,因此,老衲欲施涅槃之法超度亡灵早入极乐之境,不知几位可情愿否?”
“住持的意思是,要火焚孩儿们吗?”那老者显然有些迟疑,声音颤抖着问道。
“真金不经火炼,难成真金。凤凰不曾浴火,难为凤凰。檀越如有疑虑,老衲可在本寺佛祖造像前设场作法,超度亡灵升天。”
屏风后的宇文邕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暗自惊诧:这和尚倒也豁得出去,居然不怕传染上牛疫,要把几名病亡军士运来寺里焚烧,超度。
“如此......老儿替三名薄名的孩儿拜谢住持大和尚了!”那老者大为感动,语带哽咽地似是又要向慧真下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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