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当个敢跟各类不善角色硬顶的内保,形象总不能看上去太过正经。
何况,纵是淞海这样的时尚之都,大多本地人的品位,是年也未进入到成熟期。
2000年左右,不正经的淞海年轻人,无非两种风格:要么是光怪陆离的杀马特生物,要么就是尤劲这种略带流气的伪商务人士。
那一年的尤劲知道排除掉杀马特风格,都算是有几分审美底线。
此时,尤荣细数完尤劲的所有物件后,终于提高音量进入主题:“尤劲!我问你,你现在,是什么身份?”
尤劲顿时听出父亲本次说教的题目,即刻试图引开话头:“现在算是即将上班的”
“即将上班?你是即将去实习!归根结底,从性质上,你还只是个学生!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中专生,但学生就是学生!”
“是是学生”
“那你告诉我,哪个正经学生,像你这么招摇过市的?”
尤劲干笑:“都说是不入流的中专生了还什么正经学生”
“自甘堕落!”尤荣再度拔高音量,且自然而然地扩展了本次说教的提纲,“从一个曾经的区重点初中生,为什么会一步步堕落成今天这样烂泥扶不上墙的中专生,你就从没好好反省过!”
有关这个话题,在首度人生的97、98两年内,尤劲记得父亲至少提及发挥过数百个小时之多。
尤劲虽是早已记不清其中的具体内容,总也知道,这主题一旦开讲,篇幅就是一个半小时打底。
所以,他只能打岔:“不好意思,爸,我打断一下印象里,读初中的时候,我在你嘴里,已经是烂泥扶不上墙了现在怎么,又变成是一步步堕落下来”
啪!
倪小芬过来一记耳光,打断尤劲的歪扯同时,且暴喝道:“还翻嘴?!一直到现在,人家问我,你儿子怎么会没考上高中,我都不知道怎么讲!”
尤劲大概是被打糊涂了,脱口一句:“这这都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还放不下啊?”
于是,又是“啪”得一声。
幸而,倪小芬似乎把尤劲这“几十年前”理解成了用来形容“过去很久”的夸张修饰,并没听出诡处。
她只是继续着暴喝:“当年被你丢光的脸,到今天还没捡回来,知不知道?!”
这第二下耳光,终把尤劲打出了邪火。
他也不至于跟三度“重逢”的父母翻脸,只是在一秒内,毫无过渡地切至面无表情。
是年的尤劲,因为一段很难说得上是好是坏的内保兼职磨砺,在外的人际关系处理上,于他当时接触得到的层次来讲,可谓游刃有余。
但是,只要回进这个家门,他就还是个一无是处的龟孙子。
在99年7月28日之前,遇上眼前这种尤荣、倪小芬同时发难的关口,尤劲只会流露两种反应:或是畏缩称是,或是明明一脸委屈却不敢叫屈。
此刻,尤劲这样忽然之间面如止水的状态,看得对面夫妻两个很是费解。
说这是在虚心接受批评肯定不对。
想问句“是不是还不买账”吧从他脸上又看不出一丝反抗情绪。
趁着父母愣神间的短暂熄火,尤劲干咳一声,抢先道出他想说的主题:“是这样,我跟你们讲一下,明天最晚后天,我会搬到单位的宿舍里去住。”
这话一出,尤荣和倪小芬同时一怔。
脑中再过了遍话里内容,他们教育尤劲的兴头,顿时就被对于儿子离家的不舍感盖过。
两人皱眉消化一阵,又几乎同时问出声:“干嘛要住单位?”
哪怕是十六七岁时的尤劲也知道,夜场这种父母眼中的“罪恶温床”,在里面做内保的事情,家里绝对是说不得的。
他对家里的说法一直是:在与所读中专就业分配对口的商场里,兼职值夜班。
所以,此时的回答,他仍然是顺着这个路子:“每天值完班,都是大半夜之前宿舍没空额,没办法,现在空出来一个,当然是住单位方便了。”
尤荣一声干笑:“我们厂里上夜班的多了除非外来的没去处,哪个家在淞海的本地人会去住宿舍里?”
“主要是天天两三点钟下班,交通实在不方便。”
这说法,尤荣并不认可:“车间里,就算是女同志,半夜里下班也都照样一个人回去。”
“你单位的,不管女同志、还是男同志,都跟我不一样。”尤劲说着话,又用手比了比自己腰间的那圈装备,“你儿子我,可是比你们厂长排场都大。”
话至此,尤劲那张面无表情良久的脸上,浮起一层假笑:“我这喜欢招摇的毛病,一时半会改不掉为防承你吉言,真有一天碰上强盗,还是不要走夜路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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