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过后大力和丽霞的婚事就被提上了日程,大鹅想着这是第一个儿媳妇,婚礼一定要办得像样点!心里虽是这么想,但现实的条件还是让她们多少有些紧张。
首先需要花一笔钱装修一下房子,现在住的这六间房还是十多年前盖的,只有外面一层是用青砖镶盖住的,里面都是土坯垒的。遇到连雨天,雨水顺着砖缝进入里面一层,土坯就会被泡软,轻则房屋出现局部渗水,严重的话很可能会墙倒屋塌。所以每到雨季来临之前,有这种房子的人家都要提前钩一遍墙缝,防止雨水的渗入。
即便是这样,还有一样东西要提防,它们同样会毁坏这样的房子,那就是老鼠。老鼠可谓是打洞的行家,这种外层是砖里层是土的结构最适合老鼠在里面打洞安家了。人们往往管老鼠洞多的这种墙叫空心墙,有的时候老鼠洞都能打到房顶上,晚上睡着觉的时候都能听到老鼠在房梁上吱吱地叫,时不时还会掉下来一些土屑。
老魏家的房子经过十多年风吹日晒雨淋和鼠盗,其实已是千疮百孔,只是因为还没出现过什么危险情况,也就勉强地住着。如今大力要娶媳妇了,趁着这个机会也应该把房子拾掇拾掇了,不过推倒重盖肯定是不可能的。一是因为资金不够,如果重盖的话肯定就不能再盖这种土坯房了,就得盖全砖的,六间房都盖成全砖的,那至少得需要好几万砖,光砖钱就是个问题,再加上钢材和水泥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钱呢;二是时间不允许,重新盖房就得先把老房子拆掉,从拆老房子到盖成新房子,至少得需要一年的时间,大鹅她们想的是明年开春就把丽霞娶进门,从现在到明年开春也就四五个月的时间了。
即便只是装修,老魏他们也一下装修不起六间房,于是决定先把东边的三间装修一下,西边的那三间暂且不管,等将来老二老三老四结婚时再说。这只是老魏家的决定,至于能不能行还得看女方的意见,有些人家儿子眼看就要娶媳妇了,就是因为女方对房子或彩礼不满意而告吹,所以这房子的事还是需要跟丽霞家说好了。
除了房子,彩礼也是要明确的,还好这两项事情可以通过媒人出面调停,比如女方家提出的条件高了,媒人就可以在中间给平衡一下,达到一个男女双方都能接受的水平。
一说到这些老魏不免又为难起来:“你们说这房子装成什么样,彩礼给多少合适呢?那王明光家就这一个闺女,不会漫天要价吧?”
大鹅一听老魏又在那瞎琢磨,气就不打一处来:“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还没给儿子娶上媳妇呢,就先害怕上了!人家能要你什么?要是真给你出个大价,难不成儿子这媳妇你就不给娶了?”
老魏被大鹅这么一说,作为男人的自尊心也偶尔发作了,一拍桌子,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怎么没出息了,我怎么就不敢给儿子娶媳妇了,我能生他们四个,就能给他们四个都娶上媳妇,保管一个也落不下!”
大力见父母两人又要发生争执赶紧制止:“都别说了,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丽霞和她父母也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
“话虽这么说,咱们至少心里得有个底吧,别一门心思把事往好处想,遇事要做最坏的打算!”大鹅又责怪大力考虑问题不周全。
“那就让巧嘴去女方家问问嘛,合适就成,不合适就让巧嘴帮忙调和调和!”老魏想出这个主意。
“我看没必要去找巧嘴婶问,我自己去问丽霞就行,我相信丽霞。如果说她们非要提什么我们满足不了的要求,那也就不需要让别人去调和了,还不够丢人的呢!”大力不同意父亲提出的办法。
“那也好,你愿意和丽霞单独谈谈那更好,更能明白她们的真实意思。不过你也不要太执拗,如果人家提出什么要求我们还是尽力满足的好,毕竟人家也是头一回嫁姑娘,而且就这么一个姑娘。好姑娘多少钱都值,别为了几个钱把好好的姑娘错过了!”大鹅尊重了大力的意见,但也没忘再提醒大力几句,怕他关键时刻犯牛劲,再因小失大。
大力表示明白地点点头,商量好办法之后大力就回自己屋休息去了。大鹅见大力出去了才压低声音对老魏说:“你不要在孩子面前总提钱啊礼啊的事,这孩子心思重还守财,万一再因为这个娶不上媳妇,到时候你才后悔一辈子呢!”
老魏骚骚后脑勺,低头不语地也回屋了。
大力再次和丽霞见面时主动提出了安排婚礼的日期,丽霞表示同意,但发现大力在谈话时似乎有些吞吞吐吐,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丽霞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她不想大力在结婚这件事上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便对大力说:“你如果有什么心事一定要和我说,千万别一个人装闷葫芦。”
大力心里知道丽霞是个好姑娘,但如果要委屈她,他心里也不忍,便尽量婉转地说:“我爸妈都希望给咱们办个体面的婚礼,你看你和你父母那边有什么要求没有,我们回去好准备下来。”
丽霞知道大力这是在试探她们会提出怎样的条件,大力家的情况她基本都了解,人口不少但劳力没几个,一年的收入也就地里那点产出,实在算不上什么有产之家。而且大力后面还有三个弟弟,将来娶妻生子都要花费不小,如果她们打开这个铺张婚礼的先河,后面几个弟弟都要这么跟着办,大力他们家是肯定承受不起的。
丽霞明白自己嫁给大力不是看中他们家的物质,而是看中了大力这个人,便安慰大力说:“你不用担心,我们没有任何苛刻的条件,彩礼什么的都可以不要,只要你对我好就行!”
大力没想到丽霞会这么仁义,但他不能就这么恬不知耻地接受人家的通情达理,有点惭愧地说:“虽然我家的条件现在不是很好,但将来我一定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的。目前婚礼的有关事项就先按照一般人家的标准来,你看行吗?”
丽霞知道大力已经尽力在给她最好的了,她当然不能让大力下不来台,便说:“没问题,我们都是普通人家,一切都按一般标准来就行”。
“我们结婚就在现在的房子里,等以后我们有能力了再把房子重新盖起来,你能接受吗?”大力把房子的问题也提出来,他这么做并不是想要得寸进尺,而是希望能够做到坦诚相待、实话实说。
丽霞倒没想过这么多,她觉得只要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有一个知冷知热的丈夫,哪怕是草窝也不嫌差,况且只要努力还怕以后住不上新房子吗,她当然能接受。
对于丽霞如此申明大意,大力既感到欣慰又感到自惭,他没想到丽霞能这样体恤别人,他恨自己不能为家人为爱人创造好的生活。大力发誓一定要努力好好干,未来决不让家人再跟着他这么窘迫地过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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