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无意义的生命,如此无意义的存在。
无意义地被产下,无意义地死去。面对这么残酷的真相,只能不住颤抖。
讨厌。虽然不知道讨厌什么,总之觉得很讨厌。害怕闭上眼睛,因为觉得闭上之后就再也不会醒来。害怕睡著、害怕被黑暗囚禁、害怕世界。不可怕的只有自己,因为自己什么也没有。一无所有,没有染上任何颜色,透明无色,只是这样的自己──
“……?”
心脏突然跳了一拍。
他发现身旁有其他存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附近。脑子陷入极度混乱,恐惧至极的他甚至抗拒认知眼前有其他人的这项事实。
视野捕捉到对方,并且感觉自己正被看著。觉得该逃跑,却无计可施。恐惧让身体瑟缩,彷佛要压溃自己的沉默促使心脏狂跳到无法承受的程度。就在此时──
“你怎么了?这样会感冒喔。”
对方拋出的话语并不是足以撕裂自身的侮辱,而是担忧他的温暖关怀。
他反射性抬起头,两者对上眼。
呼出微弱的叹息。他看过那张脸,是脸上带著痛切的表情瞥了自己一眼的怪物之一。记得叫作骑兵(Rider)。
“会感冒喔。”
对方微笑著重复说道。他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但至少知道骑兵确实在等待他回答。
该怎么回答才好呢?要说什么才合乎时宜呢?
“…………我……”
反射性地以乾哑的声音低语。骑兵似乎没能听清楚,便把脸凑了过来,竖耳倾听。
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该相信什么?该采取什么行动?不知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意识断线,理解到自己似乎要昏倒了而感到害怕。尽管只是走了几步就这么痛苦,但他还是打从心底……希望能够,活下去。
「黑」之rider阿斯托尔弗思考著,该拿这个蜷缩在城堡走廊上的男子怎么办。他心里已经认定要帮助对方,但他烦恼的是该怎么帮助才好。
“总之先移走吧。“
只要决定要做什么,他的动作就很快。先脱下披风裹住对方,接著一把扛起。尽管骑兵身形较为瘦小,但毕竟是个英灵,要他扛起一个人类只是小意思。
但他烦恼起该带去哪里才好。分配给自己的房间不考虑,因为大概每过几个小时就会被主人塞蕾妮可叫出去一次。虽然自己是她召唤出来的使役者,但骑兵还是不免觉得有必要这样纠缠吗?
“rider大人。”
听到声音回过头,就看到两个人工生命体以不带感情的眼光,直直往自己扛著的男人瞧。
“caster大人正在寻找逃走的人工生命体,您有没有什么线索?”
“没有喔。”
他甚至想都没想就秒速回答。人工生命体又瞥了他扛著的男人一眼,点点头说「这样啊」之后,转过身去。
“你们也加油吧~~”
rider充满感谢之情,对著离去的人工生命体挥挥手。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知道caster在追查这个人工生命体的话,就更难帮助他了。即使想要找人商量,但saber从没搭过话,不知道个性如何。lancer则是一副不在乎人工生命体的态度──也就是说,他不会去追查,也不会出手相助吧──berserker不考虑。
这么一来,能够仰赖的使役者只剩下一个人。骑兵往凯隆的房间过去,敲了敲门表示到访。
“archer,我是rider,你房里有没有别人?”
“rider?不,没有其他人。”
那就好。rider开门入内,archer看到他肩上扛的男子,立刻察觉是怎么回事,领著两人往床铺过去。
“他是caster正在追查的人工生命体吧!”
”我想应该是。“
rider把人工生命体放在床上后,先取下自己的披风,接过细心的archer递给他的毛巾,把人工生命体骯脏的身体擦乾净,再帮他穿上借来的长袍。人工生命体的表情看来痛苦,呼吸也很急促。
“弓兵(Archer),你应该很懂医术吧?帮他看一下。”
“好的。”
「黑」之archer咯戎学习了诸神授与的各种智慧,为半人马族第一贤者,也是教育海克力斯或伊阿宋等希腊英雄的老师。
在他教导的对象之中,包含被后世誉为医神的阿斯克勒庇俄斯;因此,他当然非常熟悉医术。
archer掬起昏倒的人工生命体手腕把脉后,将手放在他的心脏上方。作为archer受过锻练的锐眼,仔仔细细地观察著人工生命体的身体。
“看样子魔术回路差点失控。他破坏玻璃槽的时候使用了魔术,剩余的魔力大概在血管里面暴动吧……再加上一个很单纯的原因,就是过劳。”
“过劳?”
“我想他自出生以来从来没有『走』过,就连自食其力站起来都属第一次吧。”
“是喔……那他算是刚诞生的婴儿了。”
人工生命体原本是铸造完成就能立刻活动的生命体,如果打造的方式够完美,就不会因为寿命到了而死亡。但也许是诞生方式本身于天理不容,所以人工生命体大多抱有一些肉体上的缺陷。
这个人工生命体应该天生体质孱弱,或许与他不是造来作战,而只负责供应有关。尽管身上拥有一流魔术回路,却没有强壮到能活用它的身体。
若要使用魔术,即使回路能够承受,过度虚弱的身体也无法承受。
“不要用魔术就没问题吗?”
“算是这样没错……只不过,他也无法正常活下去,最多应该只能撑个三年。”
房间陷入一片沉默,三年这太过残酷的词语,连rider都不禁失落地垂肩。过了一会儿之后,rider彷佛想化解尴尬地开口说:
“……不好意思,弄脏你的床了。”
“这是无所谓……但我想问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帮助他?”
archer这么问,rider毫不犹豫地回答:
“因为我想帮助他啊。”
他完全不抱任何特殊想法,只是因为想帮助所以出手帮助。既单纯又理所当然,因此除了rider以外的人都很难做到。
“caster似乎正在追查他喔。”
”啊哈哈,不关我的事──“
rider满脸笑容举高双手,而archer尽管叹息,也认为rider的判断是对的。战胜虽然重要,但现在还没被逼到必须抛弃英灵本分的程度。应该帮助他、放他一条生路才是。
“……我会空出这个房间一段时间,虽然我觉得不会有人来,但有人敲门的话,别应门。”
“谢谢你,那就暂时借用了喔。”
离开房间之前,archer忽然问起rider:
”你打算负责任到最后吗?“
被这样问到的rider,看了看躺在床上的人工生命体,并想起刚刚扛著他时那股令人绝望的轻盈。一边颤抖著抱住头的双臂跟枯枝一样细,连站立、行走这么基本的动作都歪歪倒倒的天生脆弱身躯。
就算顺利逃出这座城堡,能不能好好活下去都是个问题。所谓负责任,是指对他的人生负责。但很遗憾,rider没办法陪他度过三年时光;就算想,圣杯大战应该也不会维持那么久。好了,要帮助他到什么程度──才算符合自己「想帮助他」的愿望呢?
rider不知道,但他早已决定不知道的时候,就随著心里想的去做。保护人工生命体,顺应他的想法、帮助他。
“我会帮助他到我能接受的程度,不会拋下他不管。”
archer离去后,rider将手按在人工生命体的额头上嘀咕:
”起来喔,你早就醒了对吧?“
听到这句话,睁开眼睛的人工生命体摇摇晃晃抬起上半身,以充满不安的眼眸看著骑兵。骑兵觉得他这个样子,就跟无处可逃的小动物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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