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城的城墙高厚,如果有人上前仔细去看,还能在墙面上看见无数刀斧箭刃所留下来的痕迹。这座古城哪怕在灾年依旧是车水马龙,进出庐州的人络绎不绝。
在庐州城的城墙根,有一处又一处连绵不断的竹棚,就好像庐州城又多了一层竹子织成的围墙。
“何公子呢?”范仲淹问向游三。
“怕是又出城拍竹棚里的难民去了。”
何墨这一行人来到庐州城已经是第五天了,这五天里何墨一有空就跑到城外拍摄竹棚内难民的生活,有时候甚至不吃不喝的拍上一天。
难民们的生活让人难以想象,他们会为了一碗热的野菜大打出手;会为了半张烙饼就让自己的妻女去陪人取乐;会为了一两百文钱把自己的儿女拉出来任由大户人家挑选。
何墨一直拍着,从来不敢落下一分钟的时间,范仲淹找到他的时候,何墨正半蹲着对着一户难民拍摄。
范仲淹担心何墨的身体,劝道:“何公子,自己的身体也要紧,莫要操劳过度了。”
“没事,让我再拍一会。”
跟着何墨一起行动的公孙一看不下去了,直接抓住何墨的肩膀就往城里拖,嘴里还说着:“你要是死了,那十步一杀怎么办?”
其实何墨这是在为自己寻求解脱,一路上看过了饿殍遍野,也看过了易子而食。何墨的心中没有触动那是假话,他总想着自己能为这些可怜人做点什么,这样他内心中名为‘良心’的两个字能好受点。
虽说‘天灾大旱,民间疾苦’这几个字跟何墨八竿子打不到关系,可有些人就是这样,心软起来会自责,何墨恰好就是这样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公孙一没有任由何墨的性子胡来,何墨也挣脱不了公孙一的大手,无奈之下,何墨只得被拖着走进了庐州城。
庐州城内外仅仅只有一墙之隔,却截然不同。在何墨的镜头里,城墙外是一片死气沉沉,而城墙内则多少还有生息的味道。
走在大街上,人们三三两两的聚集着,边走边计算着口粮的消耗。虽然他们看上去也是吃不饱的模样,可脸色与神态上却好的多,或许他们还有活路,不用坐着等死。
城里人的活路便是他们的祖宅或者田亩、店铺,买掉之后能换上两三个月的口粮熬过这个灾年。若家中没了宅子也没了口粮,那就自觉地乖乖去城外的竹棚找个地方,要是运气好或许还能分到一碗粥。
范仲淹一行人回到客栈,强逼着何墨吃下了一块馍饼后,才说起了正事。
“我们打听过了,知府每三日施粥,设有六处粥铺,就开巳时一个时辰。”
何墨喝了口茶水,吞下了最后一点饼:“后面呢?”
“没了。”
“没了?”何墨瞪大着眼睛,不可思议的说道:“不是朝廷还有什么赈灾法度吗?老范这你熟,说说就开仓赈济这一项吗?”
范仲淹略带苦涩的回答:“以工代赈,开常平仓、饥民入伍,赈灾有种种办法都在册子上写的一清二楚。”
范仲淹口中的册子尚未有全名,是朝廷发放给官府一些书刊中附带着的册子。只有在将来南宋时,这本册子才有了它的全名——《救荒活民书》。
“那然后呢?”何墨继续追问道:“庐州知府不管吗?就三天施一次粥,谁他妈能撑三天。”
“传闻知府是觉得此次只是寻常的蝗灾罢了,等明年开春又能种粮食活命。”游三接着何墨的话茬说道:“所以不用开仓赈贷,施粥已经是尽显皇恩浩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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