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崇祯降旨询问,朱慈烺躬身回答说:“回父皇,奴酋虽然死了,但是一定会有新酋接位;而建奴十数万铁骑还在,始终是我明朝的祸患。所以,儿臣心中没有喜悦可言。”
崇祯看着儿子,点了一下头,欣然说:“时刻不忘忧患,太子进益了。”又对阁臣们说:“辽镇探得:奴酋暴死,建奴上下震动,内外戒严。传闻奴酋未立太子,其兄弟、诸子纷纷争位,可能会起内讧。诸位先生怎么看?”
首辅陈演从容地说:“建奴未沾王化,不知礼义,如同禽兽。至于内讧纷争,骨肉相残,都是理所当然。我朝静观其变即可。”
崇祯问:“不知建奴之中,谁能接位?是凶蛮狡诈之徒,还是平常易图之辈?”
陈演低头思考了片刻,说:“无论何人接位,我大明都须谨守边关,以静制动。建奴蛮夷,岂有仁善之人?”
朱慈烺在一旁心中冷笑:这个陈演,忝为首相,完全是尸位素餐!只知道贪污受贿,欺上瞒下,如何知道建奴实情?李自成打进北京城的时候,他被刘宗敏抓住,交出四万两白银,最后还是落得个被杀的下场,丢人。
只见崇祯脸色一沉,转而向兵部侍郎张凤翔:“兵部可有谋划?”
张凤翔道:“回皇上,臣以为首辅之言,甚是妥当。”
崇祯的目光落到兵科都给事中张缙彦脸上,张缙彦说:“据臣所阅览兵部积年塘报所知,洪台吉长子豪格,与洪台吉之弟多尔衮,历来势力最大,两人必有一争。其余人不足道。”
崇祯听到“多尔衮”三字,脸上微微显出怒色,说:“此贼于我朝十一年破关掳掠,由北至南,流窜千里,最是狠毒。奴酋既有长子豪格,这多尔衮要想争位,名不正言不顺,着实悖谬!”
张缙彦说:“建奴乃是蛮夷,向来不知立嫡以长,唯看势力强弱而已。奴酋洪台吉也并非长子,却在老奴死后,夺得酋位。多尔衮屡立战功,现执掌伪清六部,管辖正白旗、镶白旗,又有同母胞兄弟阿济格、多铎相助——此二人一贯凶残善战,所以多尔衮若是争位,二人将成为强助。”
“阿济格?”崇祯又是一惊:“此贼于九年入关,一路烧杀,掳掠京畿,所过之处,一片残破!此贼与多尔衮竟然是兄弟——他为何不参与争位?”
“臣看过一份辽镇塘报上说,阿济格且性情粗暴,曾经获罪,被废除爵位,且被夺了旗主之位,后来虽然凭借军功复爵,然而旗主之位未能恢复,手中无兵,已是落在下风;此人远不及多尔衮狡诈,想必会支持多尔衮争位。”
“如此说来,奴酋长子豪格,虽然名正言顺,要接位却也不容易?”崇祯问道。
张缙彦答道:“皇上圣明。豪格乃是奴酋长子。奴酋生前所掌的正黄旗、镶黄旗,必然支持豪格;奴酋生前宠臣,也必然支持豪格:他最有可能得位。但多尔衮极为狡诈,势力庞大,岂能甘心?他们争斗之下,自相残杀在所难免。”
朱慈烺颇为意外:这个张缙彦,倒是有点记性,在军务上还算用过一点心;可是,李自成打进北京城的时候,他身为兵部尚书,不能率兵死战、固守待援,反而打开城门,迎接李自成进城!最后,投靠了清朝,可笑的是,他后来得罪满清主子,晚年被贬到宁古塔,在冰天雪地里吟诗作赋去了……
想着想着,朱慈烺看向张缙彦的眼光就有些嘲讽了。
崇祯脸上却露出嘉许的表情:“张卿果然不负朕望,恪尽职守,执掌兵科未久,却能了解辽镇敌情,可谓‘知兵’。——这奴酋一死,辽东看来能消停几天。倘若那多尔衮和豪格争斗剧烈,定会成为建奴败亡之始。待朕平定闯献二贼,一定及时出关,平定辽东。”
首辅陈演不失时机,施礼拜贺:“天佑大明,天佑吾皇!”
崇祯神往地说:“既然建奴内讧在即,可有离间之计,添油加火,使其伤亡惨重,甚至招揽若干敌将,调转矛头,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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