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凝视着他,说:“如今已经不比往日。他自从起复以来,寸功未立,去年襄城大败,朕一再优容,令其于陕西筹饷练兵,及时进剿,已经恩宽至此!而他呢?显然已是气虚胆弱,拖延时日,任由中原糜烂!他就如此报恩?他的心里,还有君父吗?还有这大明江山吗!”
说着,声音就不知不觉提高了。
王承恩的声音则低沉了:“皇爷仁德如此,孙督师想必不敢不尽忠以报。只是他率新练之兵,粮饷不足,而贼军势大,不能不慎……”
崇祯摆摆手:“好了,你说的和冯元飙说的差不多。”随手翻出两封奏章,向王承恩举了举,道:“看看陕西巡抚冯师孔的奏报,孙传庭在秦地搜饷练兵,实际是‘玩师糜饷’,而秦地缙绅已经‘苦孙久矣’,都道‘秦人日在火中’,如此下去,闯贼未除,而秦中又反,局势如何收拾!”
说到此处,崇祯的声音已经非常响亮,王承恩就不敢再说话了。
崇祯手一挥:“晓谕兵部,继续催孙传庭出兵,会同各路精兵,齐心进剿,不得任由闯贼坐大!”
王承恩立即起草谕旨,一挥而就。
崇祯看着草拟好的谕旨,沉默片刻,道:“兵部也是怯懦不堪驱使了。冯元飙身为兵部尚书,竟然为孙传庭说话,说什么‘贼军势大,不可轻战’;廷臣都说‘不战则贼势更加嚣张,兵久易懦’,他却说‘将士习懦,未经战阵,宜致贼而不宜致于贼’,真真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究竟是何心肠?”
王承恩嗫嚅了一下,道:“皇爷圣明,冯元飙的见识,自然不及皇爷万一。不过此人乃天子门生,多年来忠心耿耿,纵然谨慎过度,大节上应是可靠的。”
崇祯点点头:“谨慎也不坏,只怕过犹不及,近乎怯懦——要说他怯懦,好像也不对——朝堂之上,他竟然和朕打赌,情愿立即下狱,候孙传庭打了胜仗,直接斩了他。他是不是看戏看多了?这军国大事,可以如此赌胜儿戏吗?”
王承恩回应道:“皇爷明见万里,自可以乾纲独断。”
崇祯的面容在烛光里变得十分坚毅:“除了要晓谕兵部催兵,朕也要警饬孙传庭,不要再逡巡不进、贻误战机!对了,还要谕告陕西巡抚冯师孔,加紧筹集粮饷军需,以便秦军出关作战。”说罢提笔蘸墨,准备亲拟谕旨。
这时,一道闪电在殿外闪过,瞬间把暖阁窗棂、帷幕都照得透亮;同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响雷在大殿上空炸响,震得两人耳朵嗡嗡作响。整个大殿,似乎也在轻轻震颤。
崇祯手中的笔差点掉了下来,王承恩则双肩一缩,屏住呼吸,半晌才放松。两人相顾惊疑。王承恩强自镇定,上前扶住崇祯,说:“皇爷安心,不过是闪电打雷,可能要下雨了。”
崇祯回过神来,坐正身子,微微吸了口凉气道:“这雷声也太响了点……白天还是大晴天,这晚上怎么就要下雨了?”说着语气又充满忧虑:“这雷电如此之近,会不会又有房子遭击着火?先帝之时,建极殿遭雷击起火,大殿焚毁。为重修殿宇,耗费多少金银!如今帑藏空虚,倘若起火,哪来的金银修缮殿宇!”
话还没说完,听见殿外远处隐约传来嘈杂之声。
崇祯侧耳倾听,两条眉头拧成一堆;王承恩转身出了东暖阁,吩咐外面当值太监出殿探看。过了一会儿,当值太监进来回话:
“端本宫遭受雷击,太子受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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