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正午。
出了尚未装修好的正堂,王守业满心疲惫的回到值房,就一屁股瘫坐在官帽椅上,两眼放空的枕着搭脑。
和上次在文渊阁举行的专项会议不同,今儿这场晨议属于大杂烩,公务差事、条例制定、人员分配、财务开支……
也亏得张四维能记清这么多议题,还分出了个轻重缓急。
总体来说,这次晨会是一场务实的、有建设性的、内容丰富而且收获颇丰的会议。
但与此同时,在这次晨会上也暴露出了,山海监内部存在的一些问题——其中最典型的问题,就是领导层缺乏担当。
监正白常启虽然憋着劲儿,想要做出番是事业,但他骨子里仍旧是趋利避害那一套,平常还看不出什么,到了需要做决断的时候,就显得瞻前顾后优柔寡断。
就说这次晨会上,包括寻找鬼指病源头在内,几个富有争议的提案,白常启不是选择延后再议,就是干脆交由内阁和皇帝决断,没有一桩肯自己拿定主意的。
主事张四维博学多闻,处理政务也是紧紧有条,丝毫不逊积年老吏,能力上是没的说。
但为人处世一团和气,指望他同白常启据理力争,甚至是刚而犯上,那绝对痴心妄想。
两个监副就更别说了,武衙门变成了文衙门,依照这年头的官场风气,哪还有他们当家做主的份儿?
说来论去,几个主官里唯一有担当的,反而是督管太监李芳——但他的职责是检查督导,也不好越俎代庖,替白常启拿定主意。
算来算去,眼下这山海监里,就缺了个能一锤定音的人。
这在普通的衙门,或许也算不得什么大问题。
但山海监本就是草创,处置的又非寻常之事,短期内恐怕还会有不少类似的事情,届时难道要事事都向上面请示?
那这监正还当个什么劲儿?
再说一旦有突发状况……
王守业正瘫在椅子上,想些有的没的,忽然察觉到对面的麻贵,时不时就将视线投向自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对了!
自己昨儿还应下,要帮李成梁跑官来着——甭管最后能不能做到,这姿态总是要做足的。
当下他长身而起,向麻贵道:“我去周监副那里转转,顺便打听一下袭爵的事儿。”
麻贵这才松了口气,忙拱手道:“那就有劳老弟了。”
王守业冲他摆摆手,大步流星的出了值房,顺着游廊行出二十几步远,就到了周怀恩门前。
提着袍子跨过门槛,就见周怀恩也正瘫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揉肚子。
王守业也没同他客套,径自寻了坐处,大咧咧的问:“大人,您没让那张国彦帮着瞧瞧?也兴许就能断了病根儿呢。”
“这还用你说?”
周怀恩斜了他一眼,无奈道:“可惜那小子跟我无缘——倒是胡守备的闺女,刚被他医好了跛足的毛病,这两天正张罗着请人保媒呢。”
顿了顿,眉毛一挑反问道:“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瞧您说的,这没事儿我就不能来您这儿坐坐了?”王守业先是摆出一脸委屈,随即却又讪笑起来:“不过这回还真有点事儿,想向您打听打听。”
说着,就把李成梁赴京袭爵,托到麻贵头上,麻贵又托自己头上的事儿,大致说了一遍。
“老麻这人不错,先前又送了份厚礼给我,卑职这一时也抹不开面子,只好硬着头皮给应下了——可我在进城认识哪个?还不就得指着……”
说到这里,王守业突然发现,周怀恩正面色古怪的打量着自己,当下就不由得一愣。
自己方才这番话,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怎得他就露出这副表情?
王守业略一犹豫,还是开门见山的问了出来:“大人,难道这事儿有什么不妥?”
周怀恩依旧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他,四目相对了好半晌,才终于摇头道:“原来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行了,这事儿交给我就成,明儿我给你个准信儿。”
这就成了?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