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东头,有她家里的地。
这一大早,她累得要死。
可妈仍是没事人似的,跑得正欢。
妈沿着沟边跑,到了东头地里,见没他的人影,转过头向村南跑。
她弯腰喘,直起腰追时想哭。
“妈!慢点!”她的声不大,可一大早才四点多却传得很远。
她家里的地,村东一块,村南一块。
她真得累了,多跑一步,她觉得要累死。
跑到了村南地头,妈停下,呆呆地看着他。
他冲她笑了笑,忙着干活。
她却成了好人样,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他。
“妈!”她喘着粗气,跑过来。
“佳馨!你妈这会儿没事了,等她再闹,咱们也就干完活了。”他边说,手却没停。
“爸!我摘!你秤!”她说着忙着摘豆角。
“还是用塑料膜好!刚过完麦,抢个先,我都打听了,一块一斤。”他手掐起一把,秤了秤。
“你说这手,还挺准,一掐一斤,高高的。”他用秤秤了秤。确实一斤多,星外还高。(星:指秤星,镶在秤杆上的金属小圆点,是计量的标志;星外还高:指不少斤两,足斤多两)
“佳馨,就一捆一捆地卖,一块一捆,不破捆。”说着,他把一捆捆的豆角放进绑在自行车的大箩筐里。
“听你的爸!”她忙着摘。
“从县城里卖豆角回来,到学校看看,录取通知书,来了没有?”他略作停顿,看了看她。
“考不上,就不上了,行不爸?妈总得占一个人,如果考不上,我在家照顾妈,爸出去打工,地里活,我抽空干!”她摘着豆角说。
“考不上?你一直都很优秀,别人考不上,我信。你若考不上,连鬼都不信?”他继续秤豆角。
最后一架豆角终于摘完了,她伸了伸腰。
“爸!这有三分地吧!”她问。
“最多三分,二分八九的样。”他粗略地算了算。
“能摘几茬?”她问。
“十几天的劲,这豆角,茬口旺,却时间短。就算隔一天一摘,七茬,按今天算,七十五斤,三分地,一季,拿个五百不成问题。”他把大箩筐用旧布盖好。
她盘算着:“三亩地都种上,光豆角这一季就五千左右。”
“爸!如果我考不上大学,明年,村南这块地全种豆角。你也不用出去打工了,豆角多了,我天天赶着家里的毛驴车去县城卖。”她很有信心地说。
“傻孩子,这豆角种得多了就不行了,光咱俩人干?摘都成问题,况且,还有你妈。”他说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为什么光问这些问题?上不了大学?怎么着的事?”他看着她。
她转过脸,生怕爸看出点问题。
邻家的棒子苗尺把高,她再向远看,绿了村南的棒子苗、谷子苗在早晨的阳光下像自己一样,在伸腰。
“爸!”她没说什么。
“自己岂不是阳光下大地上的绿苗?”她想。
“嘿、嘿、嘿!”妈走过来拉着爸。
他拉着她的手,向小道走。
“路上小心!零钱在箩筐的塑料袋里,秤搁好,记得去学校拿录取通知书!”他对女儿能上大学的事,很有信心,话也就有底气。
她看着爸拉妈,在早晨的阳光下慢慢地走。
慢慢地走。
她希望爸和妈,都像这时候这样。
手拉着手,慢慢地走。
她又看了眼绿的田野,和自己。
绿的世界很美,自己早融入了这个绿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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