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棵桑树在山上生长了多少年?陈儿洒一时辨识不出,只是觉得若用这棵老桑树来造舰船,那也将是一等一的绝佳材料。
湘州地界的景致,比那江陵城外不知好了几重天,碧水蓝天,江水纵横,山峦如黛,只是这杀机四伏,令人不爽。陈儿洒攀爬至最高处,比汪山虎高出三尺多,眼界就不一样了。他看到了头顶上的红缨子,身形高大的各色战马,马鞍桥上的褐色锦垫与桔红色的流苏。
战马的鞍桥尚且如此讲究,那主人的身份一定非同寻常。今日若能将那主人干掉,大功岂不是已经告成了一半?
偶尔,也能看到林子稀疏之处的铠甲。此前,这些身着铠甲之人定是没有想到会下马步行。那甲片泛着光,快步移动之时常被枝叶藤蔓遮挡,耀眼的光线就时断时续。陈儿洒能想象得出,那些人穿着厚重的铠甲,在林中是如何不便。
不过,岳阳郡兵曹掾佐陈延年麾下校尉士卒也确实非愚钝之辈。下马之后,众人并未心慌失措如疯狗般乱窜,而是极速地在林子里呈弧型包抄之势,五人一伍,三人持盾牌二人持弩机,交替掩护,有序向前推进。
头顶上,仍不时有箭矢飞过。
箭矢横飞,当然令人觉得险象丛生。
不过,此刻之势,却又令陈延年暗暗欢喜。箭矢乱飞恰恰说明,江陵伏兵尚未判断对手已潜入林地,且越来越接近。陈延年说:“不要活口,遇到就干掉。”
汪山虎搞不懂这些人从哪里来,但他知道一定是为了黄鳝洲上的筑坝之事。仅凭此,来者即是死敌。只要有人露面,必须一箭毙命。否则,就是对方反手给我一刀一枪或一箭。
两军近身肉搏,可不就是你死我活么?汪山虎稳稳地端坐在高处,暖暖的阳光下却又感觉到不寒而栗。这些人的弟兄们已有伤亡,他们如何肯善罢甘休?若真是突然退了兵,那也必定是还有更大的部伍在后面。
雁断峰下,坡地起伏,灌木丛生。如此地形,便于潜伏,但不便于察看敌情,更不利于攻击。陈延年的脚下藤蔓纵横,没有一条像样的路,他知道此处并非有利于近战。只是,对手就在山上,就在哪一棵树的枝叶后面,我等若不接近,只能等死,且是异常惨死之死。
汪山虎在树上依然煎熬,他想一支箭矢至少要杀死一人,唯有如此,自己才能够坚持的时辰更久一些,要不然,还能怎么样呢?十来个弟兄将被一团人死死咬住,胜算的可能有几分?在此陌生之地,潇湘庶民会不会草木皆兵呢?今日就算来三个猎户,也有可能将我等十来个弟兄斩尽杀绝,更何况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兵马?
比兵曹掾佐陈延年低一个级别的带兵人是军候,相当后世军中的营级军官。南梁军制与汉魏东西二晋之时差别不大,仍是五人为伍,二伍为什,五什为队,五队为屯,二屯为曲的编制,与后世军中的班、排、连、营、团、旅、师、军编制基本能对应起来。
曲的长官为军候,属下兵员五百左右。此刻,就在陈延年眼皮子底下的军候叫章悦轩,二十四岁的一个高壮的胖子,圆脸高鼻梁,单且厚的眼皮,显得眼睛有些小,一口的小碎牙却是极白极整齐。陈延年说:“章军候,今日之事,全靠你和手下的四百五十个弟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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