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誉骑在马上,极不自在地纵了纵肩,仿佛后背上出了汗,贴身的袄子粘在身上,他甚至想起了那年与萧方等一起受诏进台城,在净居殿见到皇祖之情景。孙辈之中,萧方等无论谈吐还是气质,都极受皇祖赏识。但,皇祖能想到萧方等之人生结局?
在萧誉看来,萧方等奉命南讨湘州战死水上,那元凶正是其父萧绎。只是,他把长子之死这笔账,记在了我的头上,岂不是天大的冤枉?你的长子战死湘州,你萧世诚自己不该反思么?
湘州城墙在夜色中更显高大巍峨,也越显得城中之人渺小虚无。街衢两边房舍还算齐整,只是人气不旺,多数宅门是关着的。不知算不算先见之明,太清三年七月初七,鲍泉率军来讨湘州,萧誉整顿部伍稳妥应敌之时,私底下派人向城外疏散家眷人等,以防战败之时妇幼病老之人不便迁移。
兵者,国之大事,我七叔萧世诚在国敌未除之时,先攻伐宗室子侄,此决心不可谓不大,他想速战速决一举将我歼灭,我偏偏要来一场持久战,拖得越久,对我越有利,我七叔萧世诚的锐气越易减弱,他若铤而走险,两线出兵,左手抗击侯景,右手攻伐我萧重孙,那我只有倾尽经年积蓄,奉陪到底了……
天黑下来,河东郡王萧誉回到了郡王府邸,尚未坐下来喝一口热汤,即有士曹参军逊会升向来禀报:“南城上,那些被俘士卒,皆被佟维泮沉入护城河中,似为不妥。”
这就是佟维泮履任迎瑞门城门校尉的首要作为么?萧誉眼前迅速闪过一张张死不瞑目的年轻的脸庞,杀降不祥,难道佟维泮不懂?如此对待战俘,是否妥当?
“嗯?”萧誉故做惊讶,又“哦”了一声,表明此事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他心中无比痛惜,顿时感觉佟维泮太过于残暴太过于阴险,这哪里是为将之道?
不过,萧誉嘴上却说:“不沉河,还将如何?城中粮草接济困难,留着那些人,多了十几二十几张嘴,谁会想想我的难处?”
佟维泮既然已经把人杀了,再说异意,还有用么?萧誉的心情极沉重,甚至疑惑横死南城的为什么不是佟维泮,而偏偏是普天之下最知我心的凌吉山?
逊会升说:“留着那些人,筑城,清淤,挖河道,哪样不行?咱们攻守二方的士卒都是皇祖爷的子民,好歹也算是一家人嘛,好好劝一劝,也就是归顺了殿下。”
萧誉不语,脸色苍白,似是十分难过。逊会升猜不透到底为何,只是小声道:“城外众贼,近日并不会善罢甘休,城中望楼还需加高一丈,以备不测之患。”
士曹参军之职就是疏理河津,营造官舍城池,架修桥梁等土木工程,面对被俘之人,逊会升首先想到的竟是可用作廉价劳动力。
萧誉略感欣慰之余,又觉得极无奈,说:“攻守之间,此消彼长,你加一丈,他也加一丈,之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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