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两军相争,死人在所难免,可是,同样是死了几个并肩作战的弟兄,为何长安逆贼们就能节节进逼步步为营?
李瓜田低头看了奄奄一息的尔朱俊杰,心里说,我还降个么逼劲?就算我要降,人家弟兄们可让我降?能让我降得痛快?你以为长安逆贼都是吃素的主儿?万一我降了,人家又杀我解恨,零刀子割肉,把我千刀万剐,我死得岂不是更不值?
于是,李瓜田端起弩机,侧了身,瞄准了南面那一处掩障的北墙望孔。活到这个份儿上,还怕杀人么?杀一个,赚一个,还能怎么着呢?
两处掩障相间隔四十九丈,若能射入望孔中,必能致人于死地。要细细地说起来,战场上杀人也不过如此简单,手起弦落箭入敌手之肉身之中。一条人命,立即玩完……李瓜田下定了决心要杀人,就算你们活捉了我,将我剥皮抽筋碎尸万段,我也要先赚你们几条命,若要报仇,你去找高洋兄弟们好了,有种就去灭了他们,也省得他们兄弟哪一日篡了大位,留下千古骂名……
心中暗暗数到三,李瓜田的右手轻轻地扣动了悬刀,一支箭矢飞奔而去。
那边掩障内,却是李富粮一声惨叫,摔倒在地上。
这是李瓜田运气太好?
还是李富粮运气太差?
李富粮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他竟然死于正在望孔前瞄准之时。
乐极生悲么?
中箭身亡之前,李富粮确实兴奋不已了片刻,他曾为自己一箭射死北边掩障中的一个东魏弩机手而飘飘然,说:“弟兄们,天亮之后,午食之前,争取拿下禹门口,争取三日之后班师回长安。”
兔头卒伍头李富粮乃陇西郡人氏,今年二十四岁,父祖三代为兵。李富粮随军征战十一年,擅骑射,徒手与脚下功夫更是常人难敌,亦擅夜袭攀援,身高七尺九寸,走起山路却是身轻如燕。其脚掌较同龄兵卒短一寸,却能一脚蹬断敌军马肋骨,部伍中人称“小脚死神”。
河面上,悬楼近处火光冲天之时,李富粮已至第四处掩障入口外相隔三步远拐角处。本打算背靠了一处土坎喘息片刻,恰有一个肩宽腰细的弩机手从掩障中低了头出来,先是伸了个懒腰,一手扶住掩障入口的石墙,扭头侧脸朝东,远望河面上火光闪闪,估计是想看个究竟,全然没有觉察仅仅三步之外尚有敌手伺机而动。
天赐良机,可谓千年不遇。
李富粮轻轻起身挥刀直刺,旋即又一个迅速抽刀,那弩机手就软软地扑倒在地,继而滚落下去。甚至,那弩机手至死都来不及大声惨叫,只是极不情愿地“啊哟”了一声。
原来,这一处掩障,与河面上那第一架悬楼距离最近,从火堆周围传来之嘈杂声格外清晰。也许是那嘈杂之声充斥于耳,以致于那弩机手对李富粮之偷袭毫无察觉与防备。
更令李富粮不解的是他如此轻松干掉一个弩机手,那货虽说也沉闷地“啊哟”一声,而掩障内,他的兄弟们竟浑然不知。
由此看来,人人高度紧张之时,恰恰是最易忽略之际。李富粮的身后,四名兔头卒各相距三五步,呈扇形分布。其中一个,名叫吕长存,岷州同和郡人氏,才十八岁,嘴上的胡茬子稀稀拉拉刚刚冒尖儿,却是膀大腰圆的身板儿。
见李富粮侧身站立在掩障入口的西墙边,吕长存灵机一动,顺手摸起一截二尺长手腕子粗的柏木棒子,甩到了入口外面。那截儿干枯了的柏木棒子,恰好落在李富粮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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