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军久了,兵卒们自然而然地摸清了其中门道儿,能不能立功受奖升迁进阶先放一边儿,首要之道就是活着,万不可迷迷糊糊地死在上司的刀下。
尔朱俊杰死死地盯着两处望孔外面的广阔坡地,几处黑影如虎伺食一般守在障碍物后面,那是随时可能致人于死地的凶恶敌手。
相距不远之处,闵顺西的眼里涌出了泪,他不敢相信魏宗毅就那般死于一支冷箭。甚至,他对贺若敦的迂回包抄偷袭之计万般质疑。如此以命抵命,岂不是要以弟兄们的性命为你贺若敦的军阶升迁垫脚?眼下,弟兄们的八条性命,换不来一处掩障。那么,在你贺若敦的心中,兔头卒的命,只是你上传战报之时的一个数目?
周遭出奇地平静,远处的河面上悄无声息,不知道杜牧耕又会生出什么妖蛾子来,闵顺西的眼前晃动的全是刚刚死去的弟兄们,他不敢想今日如何面对韦大将军。
恍恍忽忽之中,闵顺西甚至后悔起来,我这算什么事儿?你贺若敦一冲动,就算是与我一拍即合吧,我带了三个伍头,三个伍头各带九个兔头卒,人人手中仅仅是一把短刀,就来偷袭人家的掩障据点,此举说明什么呢?此举是不是异想天开?难道我在出发之前,梦想着能够干掉这几处掩障?而且,我们这一行三十人还能完完整整地回去?
掩障内,李瓜田再一次感觉着两眼胀痛,心中越来越恐惧淳于牛的死。淳于牛死了,东魏丞相、齐王高洋会格外有所奖赏么?
基本不会有!这一仗下来,也不会就死那么三五个人吧?若死得人数过多,齐王高洋如何关注得过来呢?再说,他的心思也不在这些战死之人身上!他的心思是东魏的江山社稷,明眼人都知道这个。
李瓜田两眼直直地盯着远处的黑影,那些黑影却定格在遮掩之物后面,呈原地不动之势。
打仗可不就是这样?对方越是僵持越是按兵不动,将来某一时刻突然爆发的可能性就越大。如若不然,怎么会有人说,战场上,考验的是人的耐心。
凡是沉不住气的,往往先死。自古至今,此理皆同。
天亮了,黄河东面的山峦东坡,此时应该一片金黄了吧?外面光线强烈,任何物件儿都被看得清清楚楚,李瓜田突然就担心了起来,南面那一处掩障,是否也受到了长安逆贼的偷袭?那三位兄弟难道也有人因一念之差而送了性命?
淳于牛的死,算不算得一念之差?
一想至此,李瓜田顿时仿佛被冷水浇了头,刹那间格外清醒起来,南面掩障,还有北面掩障,莫非皆已失守?南北友邻一旦失守,我这里必定守不住哇!
“南北两处的兄弟们,也不知道处境如何,天知道他们……”李瓜田之意,无非是想让尔朱俊杰往南面观察仔细些。
谁知,尔朱俊杰竟转身向前一步,探了脑袋去看外面,左脚简直就要跨过掩障入口的石墙。这个小小的失误,充分暴露了尔朱俊杰的浮躁,这让李瓜田的心情有些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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