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祥被什长郑羊与几个守卒一起平放在方砖地面上,起初身子有点歪,郑羊又忙正了正。丁祥的身子软软的可塑性极强,任人摆布,如一条死狗。郑羊单膝跪地,把他的双手拿起来叠放在肚子上,可能是想让他最后的姿势优雅一点。谁知,片刻过后,丁祥那两只手又滑了下去。
不过是中了一支箭,一个活生生的人,眨眼间如何就不行了呢?金奉垒凑到丁祥近前看看,对众人说:“这是命!还说么子哟?中箭之人,本应是我嘛!”
守卒什长郑羊的心里,谁中箭都无妨大碍,他还在思量着城门军候段巍,此人若在,倒是可商量着一起逃走。郑羊反问道:“太保跟他有仇?咋下这样的死手哩?”
骑甲都尉金奉垒的神色看上去并没有多难受,他低了头,对郑羊说:“兄弟,你就跟我说个实话吧,宋太保早就跟萧恪串通好了么?他是不是已经归降了荆州逆贼?”
人在面临生死抉择之时,可能任何龌龊心思都会产生出来。郑羊一听,脑壳儿中顿时清醒了许多,说:“听那意思,太保是想让大都督与湘东世子面对面地谈!丁……”郑羊突然就觉得为难起来,此人怎么称呼呢?他已经死了,死者为大,丁侍卫长?侍卫长节长?丁军候?
“他丁祥算个啥?你要细想想,太保骂得也对!”金奉垒明显就是在讨好郑羊,只是这风向转得也太快了些。郑羊说:“依我看,再派人站上去,还是脱不了一个死!”
跟在金奉垒身边的侍卫,平日里皆是丁祥所管教。这一刻,侍卫们却是出奇地冷静,无人痛哭失声,也没有人参与议论,只是一脸平静地看着方砖地面上躺着的丁祥。不说是战友战友亲如兄弟么?难道背地里还有争风吃醋之举?
金奉垒看看众侍卫,问:“谁能去大都督跟前禀报一声?”
侍卫们齐刷刷地盯着金奉垒,只是无人开口,城墙上出奇地安静。金奉垒就笑了,说:“不过是死了一个丁祥,也不至于吓成这样嘛!两军开战,哪有不死之理来?”
“岂有此理?太守如何也说外行话?”
金奉垒往人群中瞄了一眼,张嘴说话的侍卫叫元东,本属宗室之后,因为辈份远了,也算是失了宗。金奉垒多少知道些元东的底细,此人今年二十四岁却极擅谈兵,偶有上乘之言,但又属于天桥的把式,光说不练的一类,向来不为领兵人所喜。金奉垒忙问:“如何是外行话?”
元东机警地看看左右,悄声说道:“眼下,郢州城里城外可谓草木皆兵,谁敢保证咱的弟兄前去大都督府途中,不遭冷枪暗箭所伤?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之理,谁人不懂?况且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纵然咱弟兄的命不值钱,也还是得分外谨慎些才是上上之策?”
“嗯?”金奉垒听得后背上冒出了冷汗,问:“何出此言?”
元东问:“对面舰上,开弓放箭之人,会是太保么?”
不等金奉垒开口,元东又答复道:“当然是荆州兵!”
“哦!”金奉垒不觉得此结论有何过人处。
“荆州兵与郢州兵,本属一家,郢州刺史萧恪又去投奔了江陵,如此时局之下,恰恰是我等这些昔日在大丞相跟前受宠之人,此刻倒成了众的之矢,犹如鼠儿过街人人喊打嘛!”
“嗯?”金奉垒心中一惊,话是可以这么说,理儿也是这么个理儿,但是……但,这是在涣散军心哪!金奉垒摆摆手,说:“莫长小人威风,更不必灭咱们自家锐气,不过是丁祥死了,没什么大不了,既然你觉得草木皆兵,那就请这位……贤弟!”金奉垒指了指守卒什长郑羊,一时不知他姓甚名谁,顿时觉得尴尬,忙问:“贤弟,尊姓大名啊?”百汇baihuixias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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