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澄叹了口气,说:“来不及想那么多了,你们几个摇棹吧,直行向前,靠近了青卢舰再做打算。”
雨停了,江面上不再有沙沙沙的落雨声,甲板上也不再湿淋淋地泛着光,四下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连风声也没有了,晁志川小声骂道:“娘的狗天爷,天公不作美哦,偏跟老子做对!”
汤豆轻声一笑,道:“怕么呢?事在人为,看我的吧!”
蒙冲小舰靠近了青卢舰,季澄说:“当值的哪位军候?我是队主季澄,带武昌舰曲军候柴怀远前来!”
青卢舰没有武昌舰那般高大,船舷仅比季澄所驾蒙冲小舰仅高八尺。习武之人若攀援上去,不用软梯也可。只需双手用力一撑,双脚弹起即可跃身上去。庄瑞霖发现,人站在蒙冲小舰上,踮一踮脚尖,正好可以平视青卢舰上众侍卫的牛皮战靴。对此发现,庄瑞霖显然有些兴奋,他拉了邱钢的肩膀一下,随手摸出了角弓弩,娴熟地装上一支箭,仰角向上,正好瞄中舰上之人的前胸后背。王顸见状,立即响应。汤豆咽了咽口水,端了弩机,也仰角向上。
当值的侍卫一向冷漠,此时亦是不报自己的名姓,也没有第二句话,只是冷冷地说:“请柴军候上来吧!”
柴怀远双手扒住青卢舰的船帮板,两大臂轻轻用力,腰身向上向前紧贴,右腿一抬,脚尖勾住栏杆立柱,再一弓身,整个人已经钻进了栏杆中。一切完成得干净利落,绝无拖泥带水。只是,柴怀远尚未起身,即被人摁住。四名侍卫齐步向前,将柴怀远架起,上下搜身,摸遍每一处可能有所隐藏之处。这是侯景立下的规矩,不只为南平嗣王,也不只为太保宋子仙。柴怀远身上佩着短刀,一名侍卫取下来掂了掂,拿在手中,仍是不说话。
柴怀远说:“失礼,失礼,我如何忘记了这一条!该死,该死!”
人只要一张口,就能暴露祖籍。柴怀远想知道这些侍卫到底是南人还是北人。但是,侍卫们仍不说话,八双手上上下下地又将柴怀远拍捏了一遍,这才算是过关。
青卢靓长二十一丈,自舰首至雀室门槛,足有六丈。南梁时一丈,相当于后世两米零三十厘米。在此距离上,柴怀远仍不能自由行走。两人在前,两人在后,柴怀远被夹在了中间。
舰上的一切,庄瑞霖看得极清,轻声一个“放”字,王顸与汤豆几乎同时扣动悬刀,两支箭应声离去,正中柴怀远身后两个侍卫的后心。柴怀远像是早有预知,他立即转身半跪在二人面前,恰恰给了庄瑞霖瞄准发射之机。庄瑞霖也是弩机手出身,算是有童子功的人,首发命中不在话下,一个侍卫中箭,另一个尚未察觉。王顸察看得清楚,兴奋得与汤豆击掌相庆。庄瑞霖看到柴怀远摸过倒在面前一人的钢刀,迅疾送入最后一人的腰间。邱钢说一声“上”,五个人齐发力几乎同时跃上船帮板时,却见队主季澄早已蹿到了前面。
可叹中箭与中刀大有不同,中刀之人啊一声嚎叫,惊动了雀室内的两个侍卫。第一个蹿出之时,与柴怀远相距不足三尺,钢刀横扫过来,唬得季澄一串连环刀如旋风般扑向了雀室门槛,同时砍中了那侍卫的膝盖,“啊”地一声扑倒在地,正要挣扎着爬起来,柴怀远反手一刀划过那人的咽喉,一股鲜血就喷了出来,弥漫在寒湿的江风中,腥味格外浓烈。
青卢舰上没有悬挂灯盏,众人仅凭了雀室门缝中透出的一丝光亮,但敌我之间界限明显,谁也不担心会错杀自己人。邱钢与庄瑞霖不理会仅剩的那个侍卫如何攻击柴怀远,而是一左一右地靠近了雀室正门。众人翻身跃上青卢舰的甲板时,桂平生站在王顸与汤豆的身后,说:“门里那三个,谘议参军万不可杀,嗣王可杀可不杀,那一个,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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