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平稳之时?呵呵!”萧誉抛开书卷,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异常。沈宏源觉得船在动,不由得朝外看了一眼。
船确实在动!萧誉说:“这一别,我萧重孙有生之日,还能再回到湘州来么?”
有生之日?
按说,不应该是有生之年么?
沈宏源忙道:“三万兵马需北上击贼,大将军出于为殿下之安危着想,当然一同转移而已,殿下何必这般多虑?”
萧誉起身,对沈宏源笑笑,踱步至门槛处,拱手问道:“沈参军,我能到上面去看看么?”
“哦?”沈宏源一时不解。
萧誉忙道:“莫惊慌,我跑不了,也死不了。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与我萧重孙来说,活在当下才是要紧。我需向我的湘州城道个别!”
“哈哈,殿下多虑了,在这连云舫上,哪还有什么不能之事?”说着,沈宏源抢先一步,跨出门外,道:“我陪殿下到上面一层去看看就是啦。”
萧誉在前,沈宏源在后,二人拾级而上,一步一步来至雀室。船在微微摇晃,雀室中风声啸然,如猿夜鸣。雀室即连云舫上的三层望楼,居高临下,一切尽收眼底。正值未时二刻,天色正好,极目远眺,白云如织,繁花似锦。连云舫前方相距五十丈有三舰领航,分别是蛟龙舰、飞龙舰、玄龙舰,舰上旗帜招殿,呼啸生风。三层护栏后面,全副铠甲军士持盾牌相背而立。连云舫东侧相距二十丈,名为飞虎舰,与前首三舰同等规制,西侧同样相距二十丈,舰名为赤虎。
萧誉笑道:“前后左右共十舰,只为押解我萧孙?这也太劳民伤财了些吧?若将这排场用到正道上,有多少侯景不被沉到江中喂鱼鳖去?”
“以殿下尊贵之身份,这也算是应有之礼仪,万一咱们这三万兵马过洞庭之后,大王一纸军令,需由殿下督军击贼呢?”说到这里,连沈宏源都不大相信这是人话了,明知河东王萧誉今生今世绝无可能被湘东王萧绎委以重任,嘴上却仍在假想,以便促使萧誉放松警惕,他也好伺机下手。
萧誉说:“仅仅因征伐我萧重孙一人,竟需出动如此众多舰船,今日若不是亲眼相见,我如何能信而为真?由此可见,我七叔萧世诚灭我之决心。”
沈宏源忙点头又摇头,又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需加倍谨慎,众目睽睽之下万不能有所差池,以萧誉之绝顶聪明,他能悟不出大将军派我到这连云舫上之真实意图?
“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萧誉背着手,迎着风,微闭着双目,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极认真地在与沈宏源探讨:“还是先哲们看得通透,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与其誉尧而非桀也,不如两忘而化其道。”
听到如此文雅之辞,沈宏源难免后背发凉,他听不懂这番话之原本正义,只得如实相告,说:“不瞒敢欺殿下,什么泉啊鱼啊,恕卑职粗鲁,我并不懂得其中所蕴含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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