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冥渊号的爆炸已经过去了整整一月的时间,冬末春初,海风依旧带着些凛冽的感觉,偶尔遇到大雪天,银装素裹雪满城,也能让混乱的比尔吉沃特难得安静一次。
前两天才刚下过一场大雪,到今天也没能化开。
贫民窟的街道上,苏木刚从商店买了面包、酒水和牛奶,准备回去仓库。
由于缺少建筑用的自然资源,大多数比尔吉沃特的建筑材料都是人们带来、找来或偷来的——既有挪为它用的石刻作品,甚至还有他们乘坐而来的船只报废后的船壳。就像苏木刚刚购物的那家商店,用的就是一艘破船的船壳,街道两旁大多也都是这个模样,很少能见到真正的建筑。
那些真正的建筑早已经废弃多年。
积雪不化,本就不太平坦的道路也变得更加难走,但这些在比尔吉沃特来说已经是常态,更为常见的,则是冰冻的积雪里,肉眼可见的,刺目的猩红。
冥渊号爆炸,普朗克的帝国也已经彻底陨落。
当普朗克被爆炸掀飞,坠入海面的时候,整个比尔吉沃特的所有居民都亲眼目睹。他们都看到了普朗克的惨状——身受重伤,而且丢了一条手臂。比尔吉沃特海湾附近生活着数以万计的海怪,它们身躯庞大,力大无穷,凶残而又恐怖,尤其对血腥味十分敏感。
当身受重伤的普朗克落进海里,后果自然无需多想。
那家伙,比尔吉沃特曾经的帝王普朗克,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无数的海怪会让他彻底消失。
但真正知道那一切的始作俑者身份的,有且只有那么几个人而已。
苏木,崔斯特,格雷福斯,还有安妮。当然,或许也有其他人瞧见了当时站在远处的厄运小姐,但关于厄运小姐摧毁了普朗克的帝国这件事,根本没能流传开来。
可能,只有苏木他们几个才知道这件事。
然而,无论是谁摧毁了普朗克在比尔吉沃特建立的帝国都已经无关紧要,也没有谁会在意这些。生活在比尔吉沃特的家伙们都是些恶棍,无可救药的恶棍,他们不会因为某人摧毁了普朗克的帝国就把他奉为新的帝王,而是会像现在一样,这个港城里的每个掠夺舰的船长和帮派主都在角逐着他的位置。
斩屠帮,寒鸦门,等等等等,还有一个叫奥考的家伙。
苏木不知道奥考是谁,只是偶尔听人说起过他的名字,好像是个很厉害的家伙,而且是个帮派头目,很大的帮派的头目,甚至于在普朗克死后成了能够决定比尔吉沃特最终归属的重要人物。
他支持谁,谁就是比尔吉沃特新的王。
那家伙手里掌握着很庞大的力量。
但这些都无关紧要,至少这些都和苏木没什么关系。
崔斯特和格雷福斯也没兴趣争夺比尔吉沃特的控制权。
可比尔吉沃特的混乱却已经深深地影响了苏木他们的生活。
就在刚才从商店里走出来的时候,苏木碰巧遇到了一个寒鸦门的门徒,他们自称寒鸦。那家伙把一个普朗克原本的手下活剥了,然后把他丢进了暗河,鲜血洒在已经冻结的积雪上,又多了一层艳丽的红色,随着寒风凛冽而冻结。
难怪比尔吉沃特的积雪一直没能化开。
“一群丧心病狂的家伙。”
苏木总是这么说。
他远远地躲开了那只寒鸦,沿着来时的街道回去,这一路上都可以见到大大小小的混乱正发生在每个角落,不必等到天黑。
杀人,或者被杀,就像一幕幕话剧不断地上演。
所有人都在追杀普朗克麾下的余孽,所有人都在争夺比尔吉沃特的控制权,混乱将所有人都牵连其中,谁都难以逃脱。或许,只是或许,就像现在的苏木一样,只是平静地走在街道上,旁边的木箱背后,或者垃圾堆里,就会忽然蹿出一个人影,然后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生活。
那位厄运小姐改变了整个比尔吉沃特的格局。
天色渐渐昏暗下来,如今的比尔吉沃特,夜晚将会更加危险。
“得早点回去了。”
苏木抬头瞧了眼天色,微微皱眉,他可不想在天色完全黑下来之后还留在街道上。当然,那把黑刀,黑刀墨渊,那家伙不会允许苏木丢掉性命,至少现在不会,但苏木可不想依靠那家伙,好像每多依靠一次,自己离死亡就更近一步。
在回去仓库的路上,途径白港附近。
比尔吉沃特的“白港”之所以得名,是因为这里的每一寸地面都积满了白色的鸟粪。
这里是死人的安眠之地。
比尔吉沃特没有埋葬死者的习俗,他们把死者送还给大海。这片海水就是墓园。冰冷的深渊中悬着尸体,水面上浮着数百枚浮标作为墓碑。有些浮标只是简单写了个名字,而有些浮标则由专业的墓碑匠雕刻成一只触手张扬的海底巨怪或者身形丰满的海女。
苏木在白港上瞧见了一只寒鸦。
看穿着就能瞧得出身份,但那家伙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
一枚生锈的粗缆针,连着绳索穿过寒鸦门徒的下颚,把他整个人吊在半空,随便码头上的野物们享用。码头上的野物,指的更多的是硕鼠,它们个头不大,力量也非常有限,长相奇丑,过分地贪婪。在面对威胁的时候,这些硕鼠们会挤出刺针状的细长牙齿,带菌的口水啪嗒嗒地溅到地上,以作威胁。
苏木已经瞧见那些硕鼠们聚集在寒鸦附近。
将死的寒鸦,血肉还都新鲜,那些硕鼠们可不想放弃这样难得的美味。
“像是斩屠帮的手段。”
苏木轻轻皱眉,只是摇头叹息,并没有理会的打算。
崔斯特也警告过他,不要意气用事,更不要作无谓的仁慈。在比尔吉沃特这种地方,仁慈是最没用的东西,尤其是现在的比尔吉沃特,仁慈不会救人,反而会害了他自己的性命。
苏木也一直谨遵崔斯特的教诲,对这些残忍残酷的东西一概无视。
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一阵突如其来的脚步声却让苏木重新驻足。
白港上,一个穿着黑色紧身皮衣,带着兜帽的男人正缓步靠近那只寒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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