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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母亲的日记

林荃差不多与孙氏同时到家,林瑶不算离世,只是失踪,虽然大家都知道林瑶绝无生还的可能,但也不愿意直接承认。林茂的墓室在石氏的旁边,平地里又添了一座孤坟。林荃回家把林茂的用品收拾了一下,记忆中林茂常用的,都整理好,放在林茂的墓室中,依照风俗,这些都要烧掉,林荃不愿意,觉得还是放在墓室好,临了,林荃将自己的衣服照林茂的尺寸改好,也放在林茂身旁。活着的时候都是你为我缝衣服,最后我也为你缝一件。兄弟如衣服,都是为对方挡风阻寒,同历尘与光。

偌大个家,就剩下林荃自己,空荡荡的。

林荃第一次打开父母的卧室,第一次打开林茂的书柜,不想这都是他们离世后才能见到的。石氏有记日记的习惯,都是一些生活中的小事和感慨。第一次记日记大约是十四岁的时候,讲的是自己会记账了,偷看父亲记账,觉得很简单,慢慢地家里的账本她也有权力翻看。

起初的日记都是记载着她未出阁时的收支,就跟记账本一样,后来有一天,她看到一个闺蜜单独有日记本,写诗写文,她很羡慕,日记中就不再记账了。

再后来,看到闺蜜们一个个出阁,她作为商女,高不成低不就,没有适合的对象,她也有那种梦想着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的绝世佳配。

随着年纪的增大,她开始考虑家中的事,也主要是经营方面,为何石家在登州府仅仅是个小布商,一点点地分析判断,在这个过程中,石氏的天赋展现得淋漓尽致。

石氏难得写长文,却详细地记载着从她十六岁开始,每年的府学文会的过程,文笔也是含蓄得不得了。文会中有什么好诗,哪位才子被大人称赞,哪位女子能写诗了,都是她津津乐道的。

从十八岁开始,她开始关注府学,那些童生才有可能是她的良伴。也记载了她如何选择林瑶的过程,这个过程是步步设局,事事考验,最终定下了林瑶。终于在二十岁的时候,成功地嫁给了林瑶。

之后在林家主持家业,振兴林家,日记是她的心路历程。

林茂的出生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欢乐,尤其第一个孩子是男孩,紧接着就是一个培养的方案,而林荃的降生却差点要了石氏的命,所以在她的心中,林荃是很宝贵的。

石氏在日记中感谢婆婆和林瑶在家里家外为她撑腰,也感激孙氏将家业管理起来,让她很少操心家族中的事。其中也记录了林家如何娶孙氏、崔氏以及如何为林莫娶妻林芙外嫁,都是算计的过程。

在日记中也记载了她撮弄林瑶揍少年林瑾的事,认为林瑾不务正业,就要严管,男孩子不立志功名,是对家门的不负责任。也记载了她如何安抚被林瑶训斥的林瑾,活脱脱一个大管家的形象。

这是记录日常的本子,装订的特别精美,展示了她在家庭中的手段。

另外一个本子则是记录生意往来者的特征、背景、性格,做过何事,如何评价,交往要注意的事项。其中评价最高的是福山的沈家,认为林家沈家是一体的,做事比较讲规矩,交情又深厚。

对福山徐家的评价就是阔绰,似乎有不知来源的进项,做事周密,手下人多是亡命徒。

对栾明义的评价比较低,赌徒,做生意追求急利,总有一天会倾家荡产,所以要早点把他女儿娶来,坚决不与他发生生意往来。

也有一个个骡马帮的特征,石氏总是充满着忧患意识,小心地选择交易的伙伴,小心地处理着每一笔生意。算是一本生意经,将林家商路的拓展计划罗列得相当详细,而且有很作自己做的注解。

林茂的日记更像一个少年的心路历程,其中有彷徨,更多的是坚定,有母亲去世前对自己的嘱托,要好好考取功名,不要嫉妒别人,好好照顾弟弟。也记载了母亲对林荃的嘱托,做个好人,好好照顾家人,看到这里,林荃哭了,那个少年最后对他的要求,竟然是他母亲对他的临终嘱托。

日记中还记载了与栾三妹的恋情,林茂对三妹很是迷恋,属于曾经沧海的感情,除却巫山的迷恋,而三妹对他的态度更是让他痴迷,每时每刻的牵挂,三妹的私房钱都拿来给林茂置办了不少物件,所以他不止一次发誓此生一定要对得起三妹。

一家人的形象在林荃的眼里越来越清晰了,生命如此蓬勃,却都在最灿烂的时刻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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