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荃完全痊愈后,林茂便与同窗们一起出门去青州府参加院试。院试时间紧凑,很快结果传来,林荃竟然是院试第一,这简直是一个令山阴乡震惊的消息,一时间林瑶的朋友们都上门来祝贺,虽然山阴秀才几年才出一个,乡里也有三四个,但是东三府(青州府、莱州府、登州府,此时山东布政司下辖十几个府治,无法一一考试,大都并府院试,此三府在青州府举行院试)第一的名头,确实让乡人与有荣焉,从此上林庄林茂成为一个传奇,林荃也乐于享受林茂弟弟的名头。
当然林茂还是那种宠辱不惊、和善亲炙的样子,一样细心地照顾弟弟。即使中了秀才,在家里也没有那种突然翻身而后嚣张的样子,长辈们对他都还是很满意的,其实这也说明林家的家教不错。
如此,日子一天天过去,家里虽然生活富足,但是再也没有石氏在的时候那种向上的冲劲,转而进入了一个平静期,以消化这十几年来的冲动。家族中,一切事情都是如以前一样按部就班地进行,也意味着像林茂这样的成就,在这个家中是多么的可贵,石氏十几年来的等待,不就是要的这个结果么?
喧哗之后,是人心的再一次萌动,本来林茂就是弟弟们的榜样,这一次更加重了这种印象,林家开始集中选拔能承担起考试任务的男孩,林芝林芮这两个小孩脱颖而出。剩下的呢,老大家的林莫不用说,已经被淘汰了,民间常言,长子憨厚,林莫是真的憨厚,但也善良。老二精灵。
林荀是大伯家的老二,早已经开蒙了,论聪明劲不必林茂差,但是在文章方面总是不温不火,会写但是达不到林茂的花样百出,用现在的话讲,这孩子喜欢锻炼身体,不用说那是棒极了,十岁的时候挑衅桃村武举人,结果挑回一个姐夫,加上算学厉害,二娘孙氏也喜欢他,放言林家下一代公账的管理者非林荀莫属,林瑶也很赞同,也把他当作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所以至少在林家,都认可林荀作为未来家主,尤其石氏在的时候,也曾经表达了这个意向。去世的前一年春节,曾经专门嘱托孙氏,林荀的婚事必须慎重,小家碧玉坚决不行,最好从商贾世家打寻。
或许是众人的期望,让林荀意识到身上的担子很重,所以刻意打磨自己,学习林瑶、学习石氏、学习孙氏,加上家中长辈喜欢带他出头露面,也使得这小子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他与林茂之间的差别就是在林茂的秀气上加了几分硬朗,也就是这几分硬朗,使得他比林茂在气质上低了一个层次,但并不妨碍他作为林家这一辈孩子中外场最为出色的存在。
林英是二娘的长子,他与林荀一样,对学业并不在意,比林莫是多了几分精明,但是比林荀有缺乏了几分英气,别人都是在做加法,只有他在做减法。还好他的心态好,与林瑾有的一拼,安贫乐道也是福气。林荃不用说了,整个一个各人综合了的存在者,没有缺点,也没啥长处,如果非要说优点,就是长相还行,比林荀少了几分英气,比林茂少了几分秀气,当然比林英是多了许多的秀气英气。唯一对林荃未来进行肯定的,是一个游方的道士,对五岁的林荃评价,此子未来可期,必是大富贵之人,但是命中缺运势,一生坎坷,不得埋骨桑梓。说起姻缘,都是自定,不经父母,且对女子用情较深。对石氏的担忧,道士很坦然地说,此子虽不埋桑梓,亦不辱家门,不辱桑梓。
林芮是二娘的幼子,林芝是大娘幼子,都是鬼精的存在,模样还没张开,心眼倒是比别人多了不少。学业这东西有天赋,林家在大份二份上的天赋都集中到这两人的身上。精灵的特点就是比别人懂得多,做事情牢靠,这在以后的岁月里,也得到了体现。
小叔家的两个崽子还没长大,仅仅是开蒙,估计将来也随林瑾两口子,随性,不过不好说。
而林茂离家比在家的时日开始多了起来,因为要准备乡试,游学是必须的,登州府的学子们一起组成了一个小的游学团队,去济南转了一圈,见了几个所谓的儒学大师诸位先达,仅此而已。
林家的家境在这些秀才中,属于最好的,所以很多开销都由林茂与福山徐家来出。这是这个时代的惯例,也是林瑶与石氏的意见,他们知道读书的成本很高,自己有余力,帮助寒门学子也是应该的。林家的学堂,虽然是林瑾当家,一开始却是林瑶两口子的意见,为乡梓开蒙,为寒门学子提供进学之所,也是自己的一种修行。
林家的骡马店因为生丝的生意与这条路上的骡马店特别熟,将消息传出,一路上住宿吃喝什么的都很便利。至于怎样游学,林荃不知道,林茂也没说,三个月的游学很快就会结束,秀才们的大部分时间还是要留在登州府学。
林茂比林荃大三岁,已经到了成亲的年纪。石氏在的时候,就在登州给他定了一门亲事,栾姓丝绸商家的女子栾三妹名懿蓉,已经走完聘礼的程序,只待林茂孝期满了以后再择日成婚。栾家的生意做得比石家大,都是丝绸但石家兼做棉麻,范围也就是登莱两府,栾家与金州有生意往来,资金流量也大,动辄几千两。
石氏为何会看上三妹,石氏没说,也无需向别人解释,她有她的道理,多年后,林荃在父母卧室的壁龛中,发现一张发黄的纸,其中有对三妹的评价:此女一生与林家为伴。
长山县石家的生意已经分到几个儿子的手里,有织染有售卖,分工不同,林荃的几个舅舅也没有啥嫡庶之分,例如主持布庄的石敬是庶出,石敬的母亲是流民孤儿,后来在林荃的外婆家长大,林荃外婆就是石氏的母亲,嫁入石家后,石敬母亲也过来照顾她,但并不是什么陪嫁丫鬟,等到了出嫁的年龄,实在找不到心仪的男子,也是林荃的外婆做主,明媒正娶进了石家门,林荃的外婆早逝,留下石氏和两个弟弟,都是石敬的母亲操持家务,这些孩子才得以健康成长,石氏对继母的感情也是深厚,也称她为母亲。
石家的生意原来不大,早期就是从长山县拿货到登州府贩卖,慢慢地扩展到登莱二府,在莱州、黄县、登州开铺,也给其它的县城和州供货,即便这样,也是无法与登莱的大布商相比。家族生意的转机还是在石氏养蚕缫丝以后,石家才慢慢地进入织染行业,发展到今天在山东布业虽然是个中等商户,在登州布行里算是绝对大户了。
林茂中秀才对石家来说,也是一件大事,以他们在林瑶与石氏的婚姻中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们对功名的热衷不是一朝一夕。如果不是林家出现变故,林瑶就是石家第一个秀才了。到现在在登州府石家,还依然保留着石氏的房间,林茂每次来都住在这里,而林瑶和林荃却只能住客房。
林茂的婚事并没有在中了秀才之后举办,林茂想在乡试后再说,如果能顺利中举,那么就等到会试后,一旦成婚,杂事多,再去应举就麻烦多了,还不如举业走完再说。当然,如果乡试不中,接着就会成婚,婚后再等下一次乡试,这次乡试就不要因为婚事打扰了,也算是先立业后成家。
林荃没有见过栾三妹,但是林茂与栾三妹却是很熟,从林茂的反应来看,他们应该约会过许多次,林茂很满意母亲给选的这门亲事,曾经跟林荃说,三妹是登州府最美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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