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下身,陆渊缓缓将手指伸往张老伯的颈脖下。不出意料,此人已然没了生息。
“先生……”陶知非眼中闪过一丝希冀。只可惜,他注定是要失望了。
“不会的……张老伯……不会的……”陶知非鼻子一酸,使劲晃悠着趴在地上的男子。
见他这副模样,陆渊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叹了口气,陆渊拍拍陶知非的肩膀,轻轻地开口道:
“小陶,你张老伯他……累了,想要休息一下,我们还是先别打扰他了吧?”
“对对,张老伯只是累了,等他休息好后,肯定会像往常一样,耐不住性子,在村里到处乱跑瞎逛,有事就想掺和一脚。他这人就是这样,喜欢闹腾,喜欢多管闲事……”
抬手在脸上胡乱一抹,陶知非哽咽地站起身,别过头,踮着脚缓步离开,唯恐惊扰到了张老伯的歇息。
陆渊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没有伸手阻拦,也没有再出声打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一路的断壁残垣,一张张倒在地上的熟悉面孔,染红的土地,支离破碎的祥和,犹如一把利刃,一刀,一刀地,划在了男孩的心头。
他甚至不敢再次喊出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他害怕,害怕自己听不到他们的回应。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从失了魂地漫步于令人发指的惨状,到拼尽全力地奔跑在满目疮痍的村巷,男孩眼眶中止不住的泪水,不曾停下。
终于,他奔到了那座最熟悉的小木屋前。
“老太婆……我回来了!”
推开那道虚掩的木门,陶知非声音颤抖着,久久不敢迈入其中。屋内,飘出一股淡淡的菜香。
他知道,那是糖醋海鱼的香味。
“老太……娘!”
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情感,陶知非低声呢喃着,眼泪瞬间决堤,不顾一切地冲进了这座小木屋。
入眼的,是一片令他绝望的狼藉。
木桌翻倒,饭菜洒落一地,所有抽屉都被拉了出来,如垃圾一般扔在地上。
他熟悉的那个家,早已面目全非!
那道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一片血泊之中。雪白的发梢,被染上了一层艳红。
她的表情很安详,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眼角的鱼尾纹比以往更清晰了一些,似在微笑。
这一幕,刻进了陶知非的脑海,刹那间,他无力地跪倒在地,感觉灵魂好像被抽离了躯体。
悲痛、愤怒、悔恨、迷惘、苦涩……极度的悲伤,在心中瞬间爆发出来,他的眼神变成了空洞一片。
伏在这副逐渐变得冰冷的躯体上,陶知非哭成了一个泪人。他怎么也没想到,早晨的摔门而去,竟成了永别。
那道一直被他挂在嘴边的菜肴,就散落在她的身旁。想来是为了让陶知非吃到最热乎的此道菜,这位母亲特意最后才烧制的。
万箭穿心之痛,击垮了男孩的最后一丝神经。他疯狂地抓起地上沾了灰尘的鱼肉,猛地塞向口中,含糊不清地说道:
“娘……糖醋鱼,很好吃哦!我还想要您再给我做……”
鱼刺扎得他喉咙生疼,可他却一点儿也不在乎。
“娘,以后我都听您的,绝对会不再惹您生气了,您想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
“娘,今天遇到了一位先生,还没来得及给您介绍呢!他是真的厉害,我无论什么事,都能被他一眼看穿。拿那盒老爹留下来的军兵将棋,我与他赌斗,却输得一派涂地……”
“还有一位实力高强的姐姐……”
“娘,您睁开眼看看我啊!”
“我们的赌注是一颗灵币,结果我输了……娘,您快起来骂骂我啊!”
“娘!”
撕心裂肺地呐喊,从木屋中传出来。
夜色笼罩大地,黑压压地,令人喘不过气。寒风拂过,一朵冬梅凋零,花瓣落在陆渊的肩膀上,仿佛是解脱,又似种托付。
顾映霜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陆渊的身旁。自然,还有一个早已吓破了胆的盔甲男。
这里的情况,她已经基本上从这伙人的口中得知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比她想象的,还要惨绝人寰。
“小陶的母亲……”顾映霜欲言又止。
叹了口气,陆渊摇摇头。
“混账!你们真该死!”
如果说眼神可以杀人,盔甲男已经被此时的顾映霜给千刀万剐了。
一脚踹在盔甲男的身上,“砰”的一声,盔甲男应声飞出了两三丈之远。在顾映霜含怒的一击之下,男子胸前的盔甲迅速凹陷,其本人也倒在地上,喋血不断。
“饶……饶命啊……饶……了我吧……我也是……被迫的……”身体弓成虾状,蜷缩成一团,盔甲男不停地求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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