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少年郑小天想进一步问询的时候,老光棍老古站了起来。
老古棉袍的一边拖到地面,他拍了拍屁股,一股呛人的粉尘将周遭的空气弥漫得令人窒息。
老古道:“小天,看到了吗?西院那家柴屋,那个喊饿的老头叫余成海,他这样喊饿都喊了四十年了,人也没死,还一直喊,知道为什么吗?”
“封古镇表面平静,但实事上诡异得很,这个余成海祖上是中夏术士团伙头军司长,当年的伙头军餐英咀华,炊糜食馐,没想到五百年后,他的后代成了饿痨鬼,天天在柴屋里喊饿。”
在离郑小天五丈距离,果然有一座柴屋,墙体早已歪歪斜斜,屋顶的麦草已腐朽破败,灰蒙蒙的看不出材质的颜色,院墙低矮坍塌,缺豁处胡乱堆放着些荆棘树枝,院门是几片发黑的薄木板,四处透风,用脚一踹,必然稀里哗啦碎成一地。
郑小天有些好奇,“他就这样饿着,也不出去找事做?”
老古鄙夷的哼一声,黑乎乎的手里托着一块切割齐整的豆腐,“把这个送给他,免得他饿死了。”
少年自打在饼店制饼送饼,老板娘要求最严格的就是个人卫生,如果哪一次忙活中忘了洗手,平常总是“君子动口不动手”的老板娘就会一刷子敲下来头皮生疼:
“快洗手去,这要是让食客看到了,我水家饼店的百年招牌就砸在你这个邋遢的兔崽子手里了!”
所以少年在干活之前,都要盥洗完毕才能工作,如今看老古这般架势,真让人难以置信,这“黑手”切出的豆腐有人吃吗?这又不是卖臭豆腐的好吗。
少年接过豆腐,原想打趣的念头没有了。老古脸色古板,一副命令的架势。
看在你手里扁担的份上,我认了好吧。
当然,最重要的是从这个光棍汉嘴里,可以得到更多关于老板娘和小镇的秘密,少年想到这里,居然贱兮兮的点点头,屁颠颠的去开柴门。
余成海家的柴门紧闭着,但门链与门框间裂着一拃宽的缝隙,透过这里可以看到一个面目端正的白胡子老头,手里攥着一杆拐棍,眯着眼张着大嘴巴,旁若无人的哭嚎道:“娘啊,我饿啊……”
少年虽然不是开门溜锁的能手,但这种形同虚设的门锁,显然难不住他,他推开这扇劈劈闪闪的破门,一步跨到院子里。
脚下迟滞,像有什么东西把院子里的空气搅稠了。
少年的脚步,每走一步就像逆流蹚水过河一样,异常艰难。
阳河村剑仙李凌家院子里类似的那种感觉,又涌了上来。
这一次少年没有被动挣扎,而是屏气凝神,感觉这股气机的来路。
自从夜间被老城隍“吊打”,少年明显的感觉到自己通体舒畅,就像一个原本关隘重重的城墙,被一层一层的凿穿,最初感觉极不适应,但很快,城外的气流过堂风一般冲破关隘,城内郁结的气息被清新的气流贯通,身体轻盈自如。
少年不傻,他知道那个老乞丐不是人,……是神仙。
只是这个大神混得太硌碜了点。
他听到梁闻天叫他一声“元婴老祖”,然后就听不到后边的话了,那这个梁闻天,也不是个一般人。
还有,老板娘的祖上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只是没看出,仅仅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老板娘了。
少年隐约觉得,老板娘可能摊上事了,就因为昨天早晨卖掉的那个看似普通的烧火棍?还是因为别的,给老板娘带来了麻烦?
现在既然老古知道这一切,自己就要想办法弄清原委,看看能否补救。
少年向前迈出了一步。
这一步相当艰难,就好象有重重羁绊,在阻止他前行。
草屋的门虚掩着,黑洞洞地,幽深莫测。
尽管气机怪异,但少年还是艰难的将脚步迈出。每一步都像使尽了力气,才得以迈出。当他的脚步站稳,还能感觉到腿脚微微颤抖。
少年把雪白的豆腐送到了余成海面前。
余成海银发束簪,白须飘飘,虽然年岁看起来已然古稀,但肤色雪白,面容俊朗,不消说,这眯着眼睛天天喊饿的老头,年轻时一定是个英俊后生。
白胡子老头对送上门的食物,无动于衷,他甚至连看也不看少年一眼,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娘啊,我饿啊……”
少年竦然,但还是提高嗓音道:“余爷爷,这是古老板送你的豆腐,你饿了就吃了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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