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的早春。
空气中弥漫着久久不散的烟尘。
三百多人的队伍走过横桥,踏上了曾经辉煌瑰丽、宫观相望,如今洗尽铅花、素面朝天的咸阳北原。
张骞勒住马头回头望去,展现在他眼前的只有驰道两旁亭亭如盖的松柏,以及当年焚为灰烬的残垣断壁,长安早已隐没在苍茫的雾霭中,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站在城门口,望着远处蜿蜒成虚影的马队,一个妇人怀中的婴儿眼中突然萌生出复杂的情绪。
这个婴儿名叫李敢,按照史书上的记载,将来会被霍去病一箭射死的那位。
上辈子刚刚考上研究生,还没来得及一头扎进“研究”的海洋,便被刮到了一个刚刚断奶的小屁孩身上。
要是早知道台风天出门会被刮上天,意外魂穿到两千多年前的汉朝,他打死也不顶“风”作案了。
人家魂穿都是翩翩美少年,可以对着镜子耍帅自恋,他倒好,直接穿成了个不满一岁的婴儿,想秀下婴儿肥镜子都是模糊不清的。
铜镜?
勉强能看出他脸的确圆。
李敢他还不满一岁,除了会爬以外,连走路都是磕磕碰碰的,SHE的《不想长大》,和他此时的愿望正好相反。
他想长大……
除了能躺在美妇人怀里,老爹李广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之外,再没什么能让他欣慰的了。
魂穿过来的这几天,所听所闻,让他深深地明白了一件事:现代社会万般好,回到古时处处难……
李敢很烦闷地翻了个身,往“便宜娘亲”的怀里侧转过去。
妇人觉察到儿子的不老实,目光从远处收回,低头看向李敢。
那是一副柔和慈爱的面容,嘴角带着些许笑意,当李敢的小脸渐渐在她瞳孔聚焦时,她伸出纤白的手,抚摸着李敢那光滑的脸蛋。
在那个时候,帝王家才有子凭母贵的说法,无论王侯将相还是平民百姓,崇尚的依旧是母凭子贵。
李敢不仅是她怀胎十月经受分娩之痛生下来的心肝宝贝,还是她在李家安身立命的本钱,她没道理不小心翼翼。
妇人“坚实”的臂弯、温柔的眼神,让李敢不自主的安静了下来。
李敢那溜溜的大眼睛煞是喜人,叫妇人看着看着就母爱泛滥,吧唧一嘴亲了过去。
李敢心里面多多少少有些别扭,虽然身体是个婴儿,但心理年龄有二三十岁呢,二十来年没被人家这样按着亲过……
亲完还不把口水擦掉,这才是最烦人的……
可妇人哪里会管那么多,抬起头便是小声嘀咕道:“陛下也真是年轻气盛,派使者去凿空西域听着挺大气,但这一路上要经过匈奴的地界,在加上大漠孤烟,飞沙走石的,能不能回来还希望渺茫呢,还谈什么宏图大业?
你瞧瞧,送个行还要官员亲属到场,不知道窦王两家的亲眷会受不得烟尘跋涉,往太皇太后那里去告状么?”
听着妇人把话说完,李敢心道:看上去九死一生,但结果人家张骞还真就回来了,至于窦太皇太后那里,其实她这个时候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想要放权了,告状也没用,那些个娘家的一张张嘴,只会让她觉得刘彻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马队已经走远,然而刘彻却依旧伫立在城门正中央,久久未下令班师回宫。
远眺北方,他的心中多了一些别样的情愫,因为远处住着一群穷凶极恶的匈奴人,而先皇的描述一次次激起了他对匈奴的仇恨。
他之所以派张骞远赴西域,最终目的无非是寻找大月氏,与他们联手对付匈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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