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兄可否细说一番,吾等虽身微力薄,却也想为族群尽些绵薄之力。”
四面舟上客鲜有附和者,不过,孤身于青潮沉浮数十上百载,这群心死之人怕是早就舍去了与人交际的本事。
姬玄道自有古老氏族的气度,向着一众微微躬身,也未有隐瞒,言道:“人族修士,洗尘境修的是体术,知命境修的是道法,可终其一生都在修习的,是文史。”
“当今天下共尊中州,先贤却仍设四方边境,所防备的无非就是其心必异的非我族类。南北的骨族遗脉,其圣贤伽罗未死,帝君白起正值盛年,实为祸患。”
“此遭,骨族以长生术为饵,种骷髅印用以奴役东海人族。薛家固然是仙人之后,却难承先祖之志,其主薛琦为得长生,竟是携下辖百余门庭叛族称贼。”
姬玄道略一停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其言似金钟,质询薛家之人,问道:“东海薛姓一脉,可认罪?”
彼时,薛成提着断剑立于第七岛屿的石台阵前,白丝垂肩,漠然瞧着木舟来客,却是言道:“佛祖如来于千载前入海定计,吾之兄长,为诱敌而骨纹骷髅,是为大义,何来称贼一说?”
薛成搬出了佛祖的名号,不图唬住众人,只为拖上一二个时辰,待修禅人李仲大梦醒觉,身与大道合鸣之际,这些中州来客就不足为惧了。
“既是如此,敢问汝兄何在,骨族之人又何在?”
有一人御浪乘舟而来,面目平庸,却是身穿蟒袍,腰悬玉龙佩。
“大商,子冶。”
大商皇室嫡脉以子为姓,其封臣大多以商为姓。子冶是当今商皇兄长的子嗣,修行五百载,只差一线叩天门。
大渔村的老人不曾在船上做手脚,然而老人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此,楠木轻舟本是东去归墟之地,若不添纹改理,只怕再过上一年半载也到不了此处。
皇朝中人自是有所手段,子冶也是前几日方才有所察觉,好在匆忙赶上,没有误了正事。
至于事后,他可不敢去大渔村寻滋挑事,古往今来,借舟出海访仙者数不胜数,也有幸而登山归来者,虽寥寥无几,但都是位列圣地阁老之席,顾及当年恩情,对大渔村有着颇多照拂。
这苦果,自己怕是就要这么平白咽下了。
子冶向着姬玄道微微颔首,心中固然疑惑姬姓之人走在自己前头的缘由,却也并没有多言。
姬姓一脉,本该成为大周皇室的,不过其祖无意于龙脉,只是携岐山祖地立足中州南部,以镇蛮荒边境。
千载前,骨族遗脉兵起蛮荒,借道走兽麒麟一族,夜袭洛水岐山。此役,姬家底蕴折其大半,不复盛况。
“吾兄不堪污躯,自焚而亡。此间知天命者近二十人,同坦然赴死,灰骨随潮而去。”薛成神色黯然,又是言道,“骨族数十人,无一活口。三位半步长生的主事者亦是亡命此地。”
子冶轻哼一声,与姬玄道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微微蹙起了眉头。
薛成所言真假,关乎到他们几人的长生命数。
子冶等人只知此地有无量功德,圣地阁老有言,薛家叛族,骨族入局其中,却不知这是西边的秃驴与薛家一早谋划的戏码。
不过,以那秃驴的脾性,指不定还真就能干出这事。
然而,如若骨族人死,薛主人亡,那他们此行岂不是一场徒劳?
“不如传音,请周兄与夏兄同赴七岛。”子冶沉声提议道。
姬玄道颔首称是,随即自袖中摸出两道黄符,掐诀念咒。
第三祖曾有言,切莫得罪了岛上的秃驴。
不过,那佛徒不曾出现,倒也谈不上得罪与否。
北斗阵列,其势之浩大,足以将知命中期以下的修士推至下一个境界,四面赶来的舟上客此行也就是为了撞一撞这所谓的机缘。
外围岛屿尚且如此,若是位于主岛石台之上,指不定就能勘破长生!
只是,若薛成所言不虚,骨族之人尽数伏诛,那么岛上定是留存有长生者的手段,须得四人联手方能应对。
“骨族遗圣伽罗之才智,并不在佛祖如来之下,非吾等不信道兄之言,只是滋事重大,可否准许吾等入岛一探,以防生变?”
子冶作揖,其言听上去有理有据。
不过,第三石台之上,有一俏佳人却是言辞犀利:“兄长,吾一弱女子也能瞧出来,中州之人远道而来,实为贼喊捉贼也。”
“姬玄道,我于此地空等了你数百载。待到今日今日,你驭舟提剑而来,却是要问罪我薛姓一脉,呵,不如先将我的头颅砍了去,再去寻你的长生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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