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苗老

在山林中轻身疾驰的张航，突然听到前方传来隆隆的打斗声，他急忙停下取出天罗裳穿上，这才控制气息悄无声息的循着打斗处潜去。张航隐匿在一株大树的树冠中，透过疏密错落的枝叶把打斗的一幕尽收眼底。五个散修模样的修士正同一位身穿橙色服饰的瘦削老者打斗正酣，老者身边有一头公牛大小的飞翼兽，巨口獠牙咆哮着，用自己的身躯为老头抵抗着五个散修的术法攻击，张航一见就眼熟，因为与苗鹤仙的那头灵宠太像了，只不过身躯稍大了一圈。

橙衣老者同飞翼兽显然已经落入下风，这点从老者散乱的须发，破碎的衣服，和嘴角的血迹都可以瞧出，而皮糙肉厚的飞翼兽虽然神勇，但是浑身也是血水滴答，看得出已经受伤不轻了。老者用两根金鞭，架住一位散修劈斩下来的利斧，却被一位散修的一道剑罡砍个正着，顿时护体气罩溃散，鲜血迸射倒飞出去，而飞翼兽更是同时被一道棍影，一对钩芒和一道刀光打中，更是伤上加伤，嘶吼咆哮不止。只见老者心疼得看着血水淋漓的飞翼兽，目眦欲裂地吼道：“云川五凶，我伏龙苗家与你们毫无仇怨，为什么要赶尽杀绝？难道你们不怕苗家的追杀吗？”其中一位手持仙剑，一脸狰狞的散修嗤笑道：“苗老头，你们这些修仙家族甘心为玄灵仙宗的恶犬，搅得我们无处安生，今日你落在我们兄弟的手上，还想负隅顽抗，真是不知死活；哼，你们苗家算个屁，我们兄弟是见一个宰一个，见一双杀一双！”话一说完，双方又隆隆斗在一处。

其实，出现眼前这种散修击杀修仙家族的人员事件，已经不是孤立的事件了，自从玄灵仙宗大肆调查昆仑上人死因和海捕张航以来，依附仙宗的七大修仙家族纷纷出人出力，协助仙宗调查三国中的散修与体修，造成这些散修与体修四处逃窜，要知道这些人根本不知道玄灵仙宗和七大修仙家族，是为何而来的，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污点，碰上来势汹汹的清剿大军，以为是自己的事情暴露，自然吓得抛弃巢穴，甚至放弃了多年经营的利益，自然对于仙宗和修仙家族恨之入骨，逮到机会那是往死里整。

云川五凶，是德泽国云川郡的五位赫赫凶名的散修，由范志强、冯刚军、晁锐、李志华及庞宠这五个散修结拜为兄弟的小团体，啸聚了上百个散修和体修，平日里干尽奸淫掳掠、烧杀抢砸的恶事，但是都针对俗世的凡人下手，对于玄灵仙宗和同郡的修仙家族伏龙苗家，一直是不敢下手的，最多暗地里搞些对于其他散修的杀人夺宝事情，不过玄灵仙宗和苗家早已把五凶纳入铲除的名单中，这次正好借调查昆仑上人被杀事件，苗家协助玄灵仙宗一举攻克五凶的云川老巢，正想彻底铲除这颗毒瘤；岂知五凶作恶多端，时刻担忧被修仙界盯上，哪里有不作准备的道理，早在老巢处挖掘了地道，等众人杀进时他们这五个首领早就从地道中逃之夭夭了，其余的喽啰倒都被诛戮殆尽。

失去巢穴的五凶，彻底沦丧为疯狗，只要碰到落单的修士，统统不管是否仙宗或修仙家族的人，定当痛下杀手，倒逼得仙宗和修仙家族要派出大量人马来搜捕追杀，但是五凶皆为液态境之上的中高阶修士，特别是玄灵仙宗的弃徒范志强，也是五凶之首，他的修为已经达到液态灵河境的境界，实力强悍，又擅长逃窜，而仙宗及修仙家族的高阶修士又不可能陪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因此，一直逍遥法外，怙恶不悛。到苏俊会仙宗，为张航辩解并亲自去找寻张航之后，仙宗与苗家终于下定决心，要集中一部分力量来消灭五凶。于是，惴惴不安的五凶正在商议今后何去何从的关口，确切地说他们正考虑要不要遁入无极海时，恰好被苗家派出的护法苗寿，人称苗老的液态灵河境高手发现，按说五凶平素看见苗老那是卑躬屈膝，苗老也不放正眼瞧这些散修。但是这次五凶已到了狗急跳墙的时刻，哪里肯放苗老离去，所以一直缠住不放，势要杀人灭口。

咣！飞翼兽一甩豹尾，砸中手持双银钩的晁锐，导致他直接被撞飞到数丈之外，一旁的李志华怒挥出数道棍影，狠狠地击打到飞翼兽的腹部，而庞宠也抡起大刀唰唰连劈斩向飞翼兽，致使飞翼兽当场失蹄摔倒，血肉模糊；怒目圆睁的苗老掏出一把符箓，噼里啪啦打向范志强与冯刚军，旋即纵身跃向李志华，一道金鞭凌空砸下，李志华擎棍急挡，却不料苗老的另一根金鞭脱手电射，正砸中李志华的胸口，李志华噗嗤喷出一口鲜血，人如断线风筝飘到身后的林子里，咣！咣！连续撞断两株小树。“老三！”范志强刚刚击破符箓攻击，就看到兄弟被苗老偷袭得手，顿时气冲牛斗，对着苗老连连狂斩出道道剑芒，一副杀红眼的状态。冯刚军一摆脱袭来的符箓，就腾空飞上苗老的上头，双手抡起巨斧，使出开山劈石的招式，一道丈许长的斧影对准苗老当头劈下，与此同时，庞宠也越过倒地的飞翼兽，舞着雪亮的大刀朝苗老围攻而来。

早已受伤的苗老对上一个范志强就已经够呛，哪里挡得住三人的围攻，勉强用一根金鞭挥出数道鞭影挡住剑芒，另一根金鞭举顶架住斧影，就再也无力抵制庞宠的刀罡，噗噗，苗老的身子又增添数道裂口，深可见骨，若非苗老修为高深，此刻早已被剁成碎肉了。砰！苗老的身子重重砸向数丈之外，就在这时，倒地的飞翼兽突然对着欲要追杀苗老的庞宠一头撞去，令猝不及防的庞宠顷刻间被撞飞到十几丈外，咚！撞击到一株大树上才滑落下来，也不知死活。范志强连同冯刚军怒极对着飞翼兽一阵劈砍，致使奋力一击的飞翼兽腹部被洞穿了数个大洞，轰然再次倒下，奄奄待毙；范志强提溜着仙剑，朝着在地上挣扎的苗老走去，却突然止步，皱起眉头向冯刚军说道：“他们三个应该没有大碍，怎么还没有回来，你过去看看。”冯刚军瞥了一眼受创后喘气的苗老，知道老大一个人可以搞定，就飞身朝着最早被击飞的晁锐处而去。

“嘿嘿，苗老头，平日里作威作福，没想到有今天吧！”范志强一脚踏在苗老的胸口，狞笑道。“咳，咳，你敢杀我，你们五凶就算逃到天边，也躲不过苗家的追杀的！”苗老惨笑道，看来今天自己要死在从未放在眼里的散修的手里了，他瞥了一眼奄奄一息的飞翼兽，眼里有疼痛的光芒闪过；对于世世代代豢养飞翼兽的苗家，对于这种灵宠自然宠爱有加，自己的这头飞翼兽再过些年就可以教导它飞翔了，可竟然被五凶击杀，苗老的内心恨意涛涛，怒不可遏。就在范志强举起屠刀，要将苗老击杀之际，突然传来冯刚军见鬼般的悲呼声：“老大，情况不对，啊……”接着是一片死寂。“老二、老二，怎么了？”范志强顿感不妙，连忙狠踹苗老一脚，把他的肋骨崩断数根，然后朝冯刚军鬼叫的地方飞去。

映入眼帘的惨状，令范志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具无头尸体僵挺在地上，从尸体上的服饰可以看出这具残骸正是晁锐的，从尸体平整的断颈处，以及四周喷溅的血渍上，可以看出晁锐应该被人一击割掉了脑袋；而冯刚军的遗体圆睁着一对死不瞑目的眼睛，胸口处被轰击出一个碗口般大小的血洞，淌了一地血水，惨不忍睹！林子里藏着高手，正对自己兄弟各个狙杀，范志强用屁股也已经想到李志华和庞宠，肯定也是死于非命了，念及于此，范志强即刻冲天飞起，就要逃离这处杀戮之地。哪知就在他冲上半空的时候，十几朵忽闪的剑花已然覆盖了他向上的通道，老大不愧是液态灵河境的高手，一感无法飞逃，即刻刹住冲天之势，强驱身子扭转方向，侧飞出去，然而又有十来道剑光如跗骨之蛆般朝着他劈斩而来，范志强急舞手中的仙剑，激射出道道剑气，与来袭的剑光对轰。

丁零当啷，金铁交击之声持续响起，一道人影宛如旋转的风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携浩浩罡风对着手忙脚乱的范志强袭射过来，“体修？怎么可能？”猝一交手，范志强就知道袭击自己的是一位体修，但是体修怎么可能击杀液态境之上的修士，他脑子急转，内心却苦不堪言，因为他赫然发现来人修为之高，不是自己可以对撼的，想要逃之夭夭，但是显然已经迟了；“噗通！”范志强被袭击者一脚砸踏在地，接着他感觉脖子一凉，两眼一黑，就永远进入黑甜的故乡了。

没错，击杀五凶者正是偷袭的张航。自从发现是伏龙苗家有难，张航就抱定要解救苗家老头的决心，毕竟他的小命就是被苗家的苗鹤仙与其母苗小莲所救。以现在张航的修为，正面击杀五凶也不是什么难事的，但是这五人都是修士，如果他们御空逃窜，做为体修的张航则只能望空兴叹了，然而被击飞的五凶成员，令张航找到了暗箱操作的可能，他分别以雷霆手段迅速诛杀三凶，坐等另外两凶自投罗网，果然，后面的两凶也被他分别诛杀，只不过诛杀老大范志强稍微费点事，多费了点手脚，这与老大的修为最高是密不可分的。

张航走到苗老身前，发现他已经吞食下丹药，正在炼化恢复当中，看来他虽然无力逃走，还兀自在做着反抗的念头。苗老感到有人走近，正要强提恢复的一口气来搏命，却赫然发现来者并不是五凶之一。“你是何人？云川五凶何在？”苗老有气无力地问道，不过依然保持着全力一击的态势。“在下袁曙章，五凶已被袁某诛杀，你先恢复一下，我稍后送你回去。”张航示意他放松，让自己帮助他包扎身上的创伤。“你是体修？怎么可能诛杀五个修士？”苗老一眼就瞧出张航没有法力，对于张航前来帮自己包扎，倒没有反抗挣扎，他也知道自己的状况，来人如果要杀自己根本没必要这样大费周章。“嘿嘿，在下在林子中设置了一点小机关，就是做了点手脚，这才分别把五人各个击破的。”张航自然不敢承认自己的修为如此强大可怖，而是借口自己使用了手段。苗老倒没有去争辩事情的真伪，他缓缓闭上眼睛，先恢复点体力再说。

张航则对五凶的遗体进行了搜刮，倒不是贪心这点财物，而是张航从寇为政的储物戒中，才得到面具，所以对于这些散修的奇奇怪怪的物品，他觉得有必要收罗一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了用场，虽然这五凶的储物戒自己暂时打开不了，但是以后回到水洞，是可以叫小白打开的。等张航清理完毕五凶的遗骸，回到苗老身边时，他已经自己颤巍巍地走到死去的飞翼兽身边，正用颤动的双手抚摸着飞翼兽的躯体，泪眼朦胧，泫然欲泣。

“呜……”苗老终于遏制不住，痛哭出声，老泪纵横；张航上前安慰道：“请节哀顺变，你的情况很糟，让我先送你回到苗家吧！”苗老用碎裂的袖子揩拭着老泪，点了点灰发凌乱的头颅。张航把苗老背在身上，在苗老的指点下，朝着苗家的方向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