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邪修

燕无双作为一位高阶的修士，已经多少年没有食过人间烟火了，不过有一家凡俗的酒楼一直还保存在他的记忆深处。他记得当初自己还是三清门的一位内门弟子的时候，有一次同内门的一位叫“江雨遥”的师姐外出执行宗门的任务，雨遥师姐容貌秀丽，身材袅娜，性格温柔，是宗门众多弟子的梦中情人，他也是师姐的众多拥趸之一，这次竟然有幸同师姐结伴出行，自然是小心肝砰砰乱撞，眉眼咪咪笑。雨遥师姐果然名不虚传，对于燕无双这样一位普通的师弟，也是一路照顾有加，不仅关心他的修炼，还关心他的饮食住行，在他们完成任务之后，还特意带着燕无双来到一家名为“尘缘居”的世俗酒楼，说是这里有一道驰名千里的名菜“清水醋溜鱼”，不仅风味独特，极为鲜美，而且竟然对于低阶的修士有促进修为的作用，所以闻名遐迩于修仙界。后来，雨遥师姐在一次进入戎蛮部落的试炼中，再也没能回来，燕无双也就从此没有踏足这家尘缘居酒楼了。

幽燕国东来府清水城中，一座屹立在城池中央繁华之地的三层阁楼式建筑，正是百年老字号的“尘缘居”酒楼。此时正是华灯初上时分，酒楼中座无虚席，伙计堂倌来来往往地给顾客送上一道道精美的菜肴，忙得那叫一个脚不沾地；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食客们吃得一片热火朝天。三楼的一间雅座包厢中，燕无双、张航与鼠来宝围坐在一桌丰盛的菜肴前，吃得不亦乐乎；其中，燕无双是浅尝辄止，不急不缓风度翩翩，不像鼠来宝双爪捧着个猪蹄，生怕他人抢夺一样，啃啮着骨头嘎嘎作响，那叫一个狼吞虎咽，张航则介于两者之间，一副埋头苦干，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当尘缘居的招牌菜“清水醋溜鱼”端上来的时候，矜持的燕无双也下箸夹起了一块鲜嫩爽滑，香气冒腾的鱼肉，在把鱼肉送进嘴里之后，他两眼一眯，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怔怔地不知想起了什么。

“来来来，燕兄我们干上一杯！”张航端起酒杯，对发愣的燕无双说道：“这醋溜鱼的味道还真不错，难怪这里的生意这样火爆！”“张兄弟请！”燕无双潇洒地把桌上的一杯美酒一饮而尽，把杯底亮给张航看。鼠来宝不胜酒力，就没有掺和他们的豪饮当中，而是抓紧时间风卷残云，扫除桌面上的残羹冷炙，犒劳一把自己圆鼓鼓的肚腹。一个时辰后，燕无双用二十枚下品灵石结了账，这里同时接受灵石与世俗的货币金银结账，一枚下品灵石相当于百两纹银或十两黄金，就是说这顿饭就花了整整两千两的雪花银。不过那条三斤重的清水醋溜鱼就要价十二枚下品灵石了，毕竟这种可以稍微增加低阶修士修为进度的食物是真心不贵了。

两人一鼠刚刚下到一楼大厅的楼梯口，突然有人飞快地朝张航飞奔过来，一下子就躲在了张航的背后，这时几位气势汹汹的堂倌也已经追奔而来了，只见四个鼻青脸肿的堂倌瞬间把张航围在了其中，嘴里还嚷嚷着：“竟敢在尘缘居吃霸王餐还打人，看你还想往哪里跑！”就在这时，酒楼的一位掌柜模样的人，带着几位气质不凡的人也走了过来，加入了包围的行列。一位两只眼睛被打得乌青的堂倌对着掌柜附耳说了几句，然后狠狠地盯着张航背后的人。“在下尘缘居掌柜‘吴亦凡’，敢问这位先生尊姓大名，可与身后的邪修相识？”掌柜对着张航抱拳施礼问道。“邪修？这位小兄弟我虽然不认识，但你怎么肯定他是邪修？”张航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贼笑嘻嘻，满脸油腻的少年反问道。“嘿嘿，这位少年年纪轻轻就有气态养气境的修为，而且无人知道他是何门何派的弟子，试问一个普通的散修，怎么可能有这般资源助其在如此年纪就有如此修为；也只是邪修才有这般的邪门歪道来提升修为。”吴掌柜仔细探视了一下张航，见他只是一介凡人，就详细地给他解释了一番。“或许是他天赋异禀，修为高不足说明什么吧？”张航皱了皱眉头，不觉得年纪与修为怎么会同是不是邪修挂钩啊。

殊不知，就算六大仙宗想要快速提升青年才俊的修为，也要倾集宗门的修仙资源才可以做到，更何况一般的散修呢？只有走邪门歪道的邪修或许有邪恶的功法，才有可能做到这一点。“哼！这位少年拉着一帮乞丐进入大堂，我们本来就要驱逐出去的，但他拍着胸膛保证说是由他请客，我们也就没理由把他赶出去。谁知这小子尽点最贵的酒菜，光清水醋溜鱼就点了十条。一顿饭就花费了五枚中品灵石，其中浪费糟蹋了不少食物。等到结账时，他推三阻四，反而让那群叫花子先溜出去了，自己倒留下没跑。到最后竟然说没钱，气得堂倌要抓他，却被他连打了四人。如此蛮横无理的做法，你说他这不是邪修吗？不然一般的散修吃了豹子胆也不敢这样胡闹的。好在我们对于这位小子早就留心了，这不，我们尘缘居的四位液态境的供奉早就盯上了这小子。”吴掌柜虽然没把张航放在眼里，但他对于张航的伙伴燕无双却是有点忌惮的，所以不厌其烦地说明了一通，并骄傲地指出了身边的四位供奉，就是要防止有人给这位他眼中的邪修提供庇护。一直在观察张航身后的少年的燕无双对张航说道：“这位少年确实年纪很轻，不是那种吞食定颜丹的人，因此在如此年纪就有这般修为确实古怪，你还是不要掺和到这里面吧。就把他交给掌柜处理吧。”谁知少年听见不乐意了，他指着燕无双嗔怒道：“这位大叔还真是见死不救啊！为了区区几枚中品灵石，就忍心叫人把我打死吗？这位小哥才不会听你的呢！”

张航看着吴掌柜沉静地问道：“我帮这位小兄弟结账，掌柜的是不是就可以放过他？”“那他打了我的人还有砸烂了物品呢？你如果能帮他出五十枚中品灵石，这事就算揭过了，我将不再追究他了，但禁止这小子再踏入尘缘居一步！”吴掌柜哪里真的管这小子到底是不是邪修，也不是一定要拿他怎么样，自己还是更喜欢灵石一点；现在有人充当冤大头，自己自然要狮子大开口，一下子就把这小子消费的五枚中品灵石，提高到十倍的程度。“啧啧，你这胖老头还真是见钱眼开啊！把这个小哥当大肥羊宰割那，”瘦弱猥琐的少年刚说一半，又拍着张航的胳膊说道：“甭管他，你就给他五枚中品灵石就好，他的堂倌要同我打架，被我揍了还要什么赔偿，再说打架哪有不砸烂东西的道理。”张航却没有理他，而是让鼠来宝从储物戒中直接取出一枚上品灵石，然后递给吴掌柜，正色地说道：“这位小兄弟年纪小不懂事，行事可能有些怪僻过激，但绝不可能是邪修，希望你不要再追究他的过错了。这块上品灵石就全赔偿给你们，不用找了。”说着，带头走出了酒楼，丢下吴掌柜一伙傻乎乎地愣在原处。

“哇呜，大哥真是出手不凡，视金钱如粪土啊！你的灵宠也是与众不同，居然都戴上了储物戒，真是无与伦比啊！请问大哥任何称呼，小弟叶天星跟定你了！”一出尘缘居大门口，瘦弱少年就谄媚地大拍张航与鼠来宝的肥屁，貌似一点都不生分。“你叫叶天星？你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小小年纪就有这般的修为？你不说清楚，我们不好把你带在身边哦。”燕无双瞅着叶天星嬉皮笑脸的模样，忍不住提问道，他是希望借此引起张航的注意，不要引狼入室喽。“天色也晚了，我们先找家客栈休息一晚，有什么问题到客栈再问，在大街上不好相问吧。”张航看了看挽住自己胳膊的叶天星，对燕无双说道。“就是，我大哥都没问题，就大叔你问题多。”叶天星白了燕无双一眼，趾高气昂地说道。“主人，你真的要收留这个倒霉孩子呀？”鼠来宝也忍不住插嘴道。张航摸了摸鼠来宝的脑袋，没有回答，在他人面前自己不好与鼠来宝交流，其实，他从叶天星身上看到自己在仙宗的影子，当时自己如果没有楚叔与苗鹤仙的帮助，自己可能就不会有今天了，现在这个奇怪的少年让他产生了一种呵护的情愫，也不知道为什么。

很快他们找到了一家名叫“清水客栈”的客栈，开了三间上房，大家一番洗漱沐浴后，都集中在张航的房间相谈。据叶天星交代，他今年十四岁，身具九条灵根，来自一对散修道侣的家庭，父母为了尽快提升他的修为，豁出命为自己搜罗天材地宝，而他正因为吞食了几株难得的仙草，才以小小年纪就有气态养气境七重的修为，而父母为了给他换得“化液丹”，不惜深入各种险境禁地找寻仙草，因此而丧命；成为孤儿后他就到处流浪，到了清水城慕名到尘缘居品尝醋溜鱼，这才有幸结识张航大哥云云。气态养气七重境界，这小子竟然与仙舅的修为一样，果然不简单，那个化液丹是什么东西？“化液丹就是修士从气态的最高境界进阶到液态境界的必需丹药，这种丹药辅助修士体内的气态灵力转化为液态灵力，却只掌握在仙宗手里，一般的散修想要取得这化液丹，往往需要拿出一些天材地宝到各个仙宗手里置换。”燕无双看到张航嘀咕着化液丹，就给他解释了一番。

“燕兄你看这叶兄弟快要迈入液态境界的门槛了，你能不能帮他到你们三清门给他弄一枚化液丹呢？”张航看着叶天星，不管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决定帮他取得化液丹，就开口问燕无双。“这……我试试看吧。这种珍贵的丹药各个仙宗也是不多的，一般都是留给自家的弟子进阶的，只有极少一部分拿出对外置换一些天材地宝，能不能得到一枚我不敢保证。”燕无双想不到张航竟然为了这个来历不明的叶天星求自己，考虑到他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只得勉强答应下来。“我不会让燕兄难做的，你们宗门想要什么条件尽管提，我手里还是有一点天材地宝的。”张航想到储物戒中的十几盒万年仙草，以及自己有金手指可以随时进入秘境与禁地，就不信完成不了三清门的要求。“好，我一定帮张兄弟禀明宗门的。”燕无双真的很无语，这张航也太牛鼻了，上品灵石随随便便就给了出去，手里还有天材地宝，也不怕被贼惦记上。

“大哥……”叶天星双眼泛红，声音哽咽，泫然欲泣，自己新认的凡人小哥竟然如此为自己考虑，怎不让他感动莫名。吱吱呀呀，鼠来宝见不得他人哭泣，它搂住叶天星，安慰着。“好了，大家都各回房间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去三清门吧。”张航对他们说道。“大哥，我想同你挤一张床，聊个通宵好不好？”叶天星兴致勃勃地说道。“叶兄弟，我实在不习惯与别人共用一张床，再说我刚从外海回来，身子非常疲惫，哪里能陪你聊通宵，请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吧。”张航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他还要从鼠来宝的储物戒中取回金手指等物品，实在不方便有个刚刚结识的陌生人在旁边。叶天星只得遗憾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了。